一切准备就绪。
南盛把全团的开张首演交给了黎初月,她要挑大梁出演《牡丹亭》里的杜丽娘。
和以往不同,这一次她是要以一个职业昆曲演员的身份登台。
《牡丹亭》这部戏,黎初月从十来岁就开始接触,后来几乎贯穿了她整个昆曲的学习生涯。
戏里的每一声、每一调、每一句唱词,她早就烂熟于心。
加入南盛的剧团后,黎初月也跟团里的小伙伴们排练磨合了很久,但演出临近,她还是免不了会紧张。
这一天,黎初月刚结束彩排。
她一抬头,就眼瞧着钟瑜提着一个防尘袋走了进来,大老远地喊着她:“小月儿、小月儿!”
黎初月笑着走上前,伸手帮她一起拿东西:“这是怎么了?”
钟瑜把黎初月拉到了一个宽敞的地方,而后打开了防尘袋的拉链,里面竟然是一套完整的昆曲戏服。
帔和褶子是淡粉色搭配乳白色,上面的刺绣图样精致又华丽。
钟瑜指着戏服,略带骄傲地说:“小月儿,这是我考上戏曲服装设计专业后的第一件作品,就送给你首次登台表演穿!”
黎初月一时有些惊喜和意外。
钟瑜接着附到黎初月的耳边,悄声开口:“小月儿,我完全是按照你的三围尺寸缝制的,熬了我好几个通宵!”
黎初月捧着沉甸甸的戏服,突然就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
正式演出那天,黎初月特意去疗养院接来了母亲黎雅。
重要的人生时刻,一定不能少了家人的见证。
黎雅知道女儿是第一次正式登台演出,她特意盛装打扮了一番,还化了淡妆,卷了卷头发。
临走之前,黎雅还不忘从自己的首饰盒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条珍爱的玉坠子,郑重其事地戴在了脖子上。
黎初月看到这个玉坠子,随口提起:“妈你这坠子,我们老板也有个差不多的。”
“是吗?”黎雅也很好奇。
“是呢!”黎初月笑着说,“我们老板人特别特别好,等一会儿到了剧场,我介绍他给你认识。”
“好啊。”
母女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出发上了路。
因为今天是第一场演出,所以整个剧团的上上下下都格外忙碌。黎初月刚一踏进剧院大门,就被化妆师催着去上妆。
她无奈笑笑,只得把黎雅暂时交给钟瑜照顾。
黎初月此前跟钟瑜说起过黎雅的病况。所以钟瑜也格外上心,直接拉起了黎雅的手。
“阿姨,今天小月儿上台,全程都有我来陪您,咱俩去第一排坐,我给您照相!”
钟瑜回头,又悄声对黎初月道:“阿姨这儿有我呢,你就放心吧,快去准备演出!”
黎初月感激地点点头,又嘱咐了黎雅几句,就直接去了后台。
上妆、做头发、换戏服,忙忙碌碌了一下午,演出开始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隔着舞台上的那一条大幕,黎初月仿佛感受到了幕布的那一边,观众正在陆陆续续地进场。
倒计时开始,黎初月站起身,走到台口做着最后的准备。
此刻,她穿着自己最好的闺蜜亲手缝制的戏服,台下还有她最爱的妈妈的见证。
能在这样的氛围中,完成自己的初舞台首演,想想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然而这一刻,黎初月心中突然有一个不切实际的奢望。
如果自己那个素未蒙面的爸爸,现在也能够在现场,那该有多好呢?
黎初月一边妄想着,一边整理着戏服的裙摆。
“初月!”
这时,后台传来了一个熟悉的男声,正在喊她的名字。
黎初月回头一看,是站在角落里的老板南盛。此刻,南盛正朝她招手,做出了一个“加油”的口型。
“谢谢南总!”黎初月笑着点头,突然间就莫名地信心满满。
全场灯光熄灭。
黎初月款款走到舞台中央,静静地等着幕布的拉开
在同一时刻,大洋彼岸的英国伦敦,薄骁闻接通了和陈奕的视频。
两个大男人互相看着屏幕里的彼此,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片刻后,薄骁闻率先开口:“陈奕,你结婚那天,刚好我临时有事,最后没能赶回去,实在抱歉啊。”
陈奕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嗐,骁闻,都是兄弟,说这些干嘛,我不在乎这些形式。”
“等我回国了,再给你补一个大红包。”薄骁闻又道。
陈奕歪起嘴笑笑:“你这给我打越洋电话,不是就为了说这个吧?你直接说正事吧你!”
“哦。”薄骁闻低声道,“她还好吗?”
虽然薄骁闻只说了“她”这个字,完全没有提到任何名字,但陈奕瞬间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黎初月。
陈奕笑道:“骁闻,我婚礼的直播你没看吗?她那晚弹钢琴的样子,简直不要太美!你知不知道当天多少富家公子,都在跟我打听她的电话。”
“那你给了吗?”薄骁闻慢条斯理的声音里,忽然多了点不易察觉的急切。
“你说有你在这,我怎么敢给?给了我还是不是你兄弟!”陈奕以一副十分仗义的口吻回道,“不过人家自己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薄骁闻听罢,淡淡一笑:“对了,上次帮她妈妈安排美国医生的事情,还要谢谢你从中帮忙。”
陈奕闻言摇摇头,直接开口。
“骁闻你也是挺有意思的,这明明都是你在背后,全程帮她联系医生,却还非要拉我出来,当个演员、当个工具中间人。”
薄骁闻轻叹口气:“如果我出面,恐怕她会避而远之吧,她之前也不是没拒绝过我。”
陈奕听罢忍不住问起:“骁闻,那你自己说说,你和黎初月,现在这样算是什么关系?”
话聊到这里,薄骁闻突然莫名低落,他沉声答道:“我和她……没什么关系了吧。”
薄骁闻顿了顿,接着开口:“她要是能过得好,我就不会再去打扰了。”
陈奕追问:“那她要是过得不好呢?”
“过得不好?”薄骁闻语气变得认真起来,“不,我不允许她过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