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夏亦姝迟迟不动作,只傻站在原地,贺明玄不由觑眉,眼底也泛起不悦。
平原王世子看看这看看那,察觉气氛有点不对,正打算说几句调笑话时,却听到那纤弱的美人开口了。
只见她抬起小脸,泫然欲泣道,“六爷......妾没办法再唱曲了......”
此言一出,亭内之人皆惊诧万分。
哪有歌姬突然不能再唱曲了的!
真是闻所未闻!
亭中静了半晌,过了片刻,贺明玄率先回过神,开口问道,声音不辨喜怒,
“为何?”
夏亦姝垂下浓密眼睫,面露哀色道,“妾的嗓音因之前的病,出了些许毛病,如今正在养着,所以眼下不能为诸位客人唱曲了......”
听了她的解释,众人皆面露惋惜。
原来不能唱曲是这个理。
“可你现在说话的嗓音听起来没问题啊?”
平原王世子仍不死心道。
夏亦姝闻言脸一滞,心底有瞬间的慌乱,但旦夕之间灵机一动,便想到了应对的法子。
她假作叹气道,“世子,妾的嗓音正常说话没什么问题,但若要唱曲,妾已是不行,因唱曲对音的条件更为苛刻,若一曲中有哪个音失了调子,那这曲也就毁了,如今妾的嗓子某些音已发不出来......”
听她说得这般清楚,众人皆已明白。
能被称为“姬”者,都有着超凡的技艺,如歌姬,舞姬等等。
她们皆心高气傲,每一次在人前的表演必定确保万无一失,若不然,砸的却是自己的招牌,而这也会成为她们身上永远的污点。
所以对夏亦姝的话,众人也表示理解。
而平原王世子闻言也歇了心思,连连叹着可惜。
夏亦姝下意识瞥了眼端坐正中的贺明玄,见他面上的笑收了起来,眉头紧锁,神色似有不愉。
她心中不由一紧,便以为他这是不高兴自己砸了他的面子,于是脑中飞速转动,开始想应对法子。
许是危机中容易出急智,很快她便想到了补偿法子。
她嘴一张,正要开口时,不想贺明玄倒先开了口,不过他的声音很沉,语气也带着问责,但话却不是对着她,而是另一人。
“五儿,既然姝娘嗓子有碍,你为何还带她过来?”
五儿闻言手忙脚乱跪倒在地,颤声道,“六爷,奴......奴不知道姝娘子嗓子有碍......”
贺明玄哼了一声,“不知道......这般紧要的事你不会问一问吗?”
五儿不由默然,此事算起来确是他的过失。
今日六爷和世子要听姝娘子唱曲,他应该提前将此事告知给姝娘子。
而就是因他未提前告知,才牵扯出现在这些事。
按理说依五儿往日的机灵,他应该不会犯这样的错,但无奈前段时间跟着贺明玄在外四处奔走,那是一个惊心动魄,回来时整个身体都似被掏空。
然后一下回归府内平静的生活,便忍不住放纵了些,这脑子也变得僵化,失了往日的灵活。
所以对自家主子的责问,五儿无从辩解。
此时亭内气氛有些凝滞。
夏亦姝左右望了望,见贺明玄仍绷着个脸,五儿也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遂开口劝道。
“六爷,这事也不全怪五儿,是妾一开始未向他说明缘由。”
这边平阳王世子见气氛愈发僵滞,也开始相劝,
“好了明玄,这些都是小事,既然这姝娘子不能唱曲了,那就让她先回去,何必再抓着细枝末节紧紧不放,好不容易有放松的一日,不要因此坏了玩乐的兴致。”
贺明玄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匍匐在地的五儿,平静道,
“罢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也不欲惩罚你,但你需记住,此事下不为例——!”
五儿听了,连忙磕头谢恩道,“多谢六爷宽恕,多谢六爷宽恕......”
贺明玄摆摆手,五儿便起身迅速退至亭内一角,身形比之前更为恭敬,也更为谦卑。
主仆二人都知,今日姝娘子之事只是个引子,而贺明玄之所以将此事摆在台面上来说,明面上是问责,实则是敲打。
至于敲打什么,那就只有五儿知道了。
......
处理完一宗事后,贺明玄的面色又复归温和。
随后他看向夏亦姝,目光很轻很淡,明明里面不藏一点情绪,但夏亦姝却感到一些压力。
她不知贺明玄是否要处置她,毕竟她刚刚扫了他的兴,还任意插了一嘴。
但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他好像也不是这样喜欢惩罚人的人。
不过她终究没有和贺明玄相处过,也不好猜测他的想法。
不过夏亦姝最后白担心了一场,因为贺明玄并未有处置她的意思。
贺明玄看了她半晌,道,
“你方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是想要说什么吗?”
听了这话,夏亦姝愣了愣。
她没想到贺明玄竟观察得这么细微,不仅注意到了,还问了出来。
眼下他看着自己,正等着回答,夏亦姝也不好再瞒着,遂将之前临时的想法说了出来。
“六爷,妾方才自知因不能唱曲扫了诸位的兴致,所以为求补偿,妾那时便想为各位讲个故事。”
她话音刚落,原本百无聊赖的平阳王世子顿时来了兴致。
“故事?这个好!”
“说不定比听曲更加有趣!你说是不是啊,文州?”平阳王世子说完还用手臂顶了下身边的贺文州。
而贺文州不妨被他突然顶了下,手中端着的茶杯骤然溢出些茶水,这水洒在他袖子上,洇了一片湿痕。
看了眼衣上的湿痕,贺文州无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