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里还有一嘬残火在顽强坚挺着,火光与灯光交织着组成这明亮一角。
他看着手中这把伞,脑海里不禁想到了母亲。
母亲的模样,已渐渐变得模糊,但他仍记得母亲的声音,很温柔,柔的像春日里的风。
小时候,每当他因练武嚎啕大哭时,母亲都会柔声细语地安慰他,然后给他讲故事。
有时还会教年幼的他辨认草药。
而当他因辨不出草药而烦恼时,母亲就常常对他说,
“阿州,草木皆有灵,你要耐着性子去熟悉它,观察它,这样你才能发现它们之间的不同......”
“而练武也是如此,你只有沉下心观察一招一式,慢慢你就会发现它们之间的规律,从而也就会少犯错,惹你父亲生气了......”
这些话他都记得,记得一清二楚。
每次一回到府中,他便总是容易回忆起过往。
其实方才他没对姝娘子说实话,他并不是为躲避祖母才选在这个地方,而是这座荒凉小院是母亲曾住过的院子。
每次一到这里他的心便会安宁下来,不再在意外面那些悲欢喜乐。
......
忽而一阵透心凉风拂面而过,贺文州看向风的来处,只见一人掀帘走了进来。
帘子放下那一刻,贺文州认出了这人。
只见他迅速起身,眉眼转而飞扬,对那人笑道,“六叔,你怎么来了?”
贺明玄目光在火盆边的伞上顿了一瞬,随即默不作声收回视线,也笑道,
“这不是突然下了大雨,而今日又是嫂嫂的忌日,想着你可能会来这,估摸着你可能没带伞,我就亲自来了,顺便也祭拜一下嫂嫂。”
贺文州听了心中一暖,如今在这府中也只有六叔还记得母亲。
“多谢六叔记挂,估计母亲知道了也会很开心。”
贺明玄笑了笑,随即状似不经意一瞥,问道,“咦,文州,原来你带了伞......”
贺文州脸上笑容一滞,眼神也慌乱一瞬,看着六叔落在伞上的目光,心跳声渐如擂鼓。
不过他毕竟不是什么一慌就原形毕露的少年,独自一人的时光虽孤苦,但也令他练就了深厚的养气功夫。
只见他面色复归从容,淡然道,“这是姝娘子借给我的伞。”
“姝娘?她方才来过?”
贺明玄恰到好处地睁大眼睛。
贺文州点头。
“因外头突然下雨,姝娘子便进了此处避雨,之后她的丫鬟回去取伞,临走时见我没伞,便借了我一把。”
他言简意赅地叙述着方才之事,声音淡如白开水。
贺明玄盯着他的脸,见他语气平常,面色也无半点异样,遂暗想可能是他多心了。
文州向来遵义守礼,况且当时还有姝娘两位丫鬟在场,他们俩定然也没什么。
想清楚后,贺明玄便不再纠结此事。
“原来是这样,也难为她一番好心了。”
他笑道,同时从五儿手中接过伞,然后递给贺文州。
“你就用我带的这把,我看那把实在有些小,说不定抗不过这风雨,姝娘那把伞就先给我,到时候我替你还她。”
贺文州若无其事接过伞,微微垂眸低声应下了。
贺明玄欣慰点点头,眼神瞟了一眼五儿。
五儿得了自家主子的示意,连忙上前将火盆旁的那把伞收在怀里。
这一过程,贺文州都很平静,目光没有半点分在夏亦姝那把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