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娘子黄扑扑的枯瘦脸上荡漾着笑意,指着自己如今的容貌自嘲道:“我倒是也想拢个屋子挂上满满的红灯笼,与诸位郎君诗情酒意岂不快哉,只是……,如今我并是来讨口酒吃,也是得找丁大爷这般还念着我几份旧情的客人,旁人哪有这个肚量理我,只见着我就嫌碍眼。”
说罢,双手举着胖肚青瓷酒盅,对着丁季芳款款言谢,“承蒙丁大爷辞酒。”说完,就仰头几口干了。
旁的人纷纷拍桌敲碗,连连称好。
雪娘子又满上二杯,同时温柔小意双手捧到了丁季芳跟前,“丁大爷赏脸,与我再吃一杯?”
丁季芳本就嗜酒,此刻见雪娘子吃酒与从前那般一小杯吃整晚的扭捏之像全然不同,倒也生了股子气,命她坐在身旁,“那今日你并陪我吃个痛快。”又命人去打酒,雪娘子噗嗤一笑,“我并是伺候这屋子的人,罢了,丁大爷你容我片刻,我去打酒,今夜定是吃个痛快。”
说罢,又抬起酒盅,汩汩几口干了干净。
已有青年目瞪口呆,“雪娘子果然豪爽。”
惹来雪娘子眉目飞情,飘然而去,不多会儿,并着两个小厮,抬了一大桶新酿浊酒。
霜白也换了新的百花曳地裙,也补了口脂描了峨眉,又过来端坐。
雪娘子哄着她往旁边坐去,“我与丁大爷多年不见,今日并要吃酒吃个舒爽,你在旁与我们煮酒并是。”
丁季芳果然不耐看霜白,也满意这安排。
他与雪娘子并是一盅接一盅的喝了个半醉,只听他揽着雪娘子瘦弱的肩头,愤愤不平,“在官邸中,明明是那废世子触犯了刑律,我并是按律令做事,却到头来得了个不是,何等憋屈。”
霜白一听,并上了心。
只是旁人也好奇,并追问道:“是平城候那废世子吗?本来说年关都过不了,却不料郡王府与平城候府哪里寻了个冲喜的亲事,活生生把他冲回来了。”
那丁季芳啐了一口,甚是失意,“他入了京兆尹狱,是圣上亲批,到了狱中我自是要审问,坏事我做了,好事没我份……最后那废世子无罪出狱,我却是里外不是——”
想到庆郡王那厮私下与他威胁之语,他并堵心。
有人赶紧宽慰道:“你是尽你之责,又是圣上亲批之事,你何错之有?莫要伤怀,吃酒要紧。”
说罢,又跟雪娘子递了几个眼色,雪娘子粗服乱发劝着他又喝了几盅,愈发醉得人事不省。
倒是旁人感叹道:“时也命也,那废世子竟然活了,从丁大人手里活着出来的,他也是头一份。”
丁季芳,京兆尹狱人称鬼求饶,寓意为鬼在他跟前都只能磕头求饶,这些年来,死在他手上的贼子将臣不多,但认了罪的却遍地都是。
唯有李嶝,不止未认罪,还活着出来了。
原以为活不了,却又得了个傻媳妇,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