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府上下,意外的过了一个热闹的年。
年三十吃除夕之饭,李嶝一改往日习惯,喊了全府上下之人,拢坐在许久不曾有过人气的中堂之中。
袁璩身子稍微好些,行动渐渐如常,吃食上头一如既往的吃得多吃得香。
这是她时隔十年,过的第一个正常大年。
李嶝亲手给她带了长命金锁,带着她跪拜在供桌之前,一祈国泰民安,今上龙体安康;二求亲朋好友安康顺遂;再者就是他与袁璩康健平安,阖府如意。
下人中也着了崭新或是浆洗干净的衣物,原本蒙娘子还忌讳丹朱与琥珀冲撞了二位主子,却也在袁璩的一再要求下,喊来吃年饭。
包括那满月不久的孩儿。
一屋子上下,都是经历诸多的人,如此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却说不出来的感慨万千。
袁璩还给了那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一个银锁儿,希望他能健康长大。是的,在这个封建社会里,身为一个下人之子,他母亲几乎是整个孕期都在牢狱中,他也早产在那个阴暗的世界。
希望从此后以后人生多一些光亮。
今日,袁璩身着丹朱与琥珀连续多日缝制出来的绯色交领上衣,鹅黄百褶如意月裙,内里着白色中衣,吉祥纹饰的细腰带上,挂着玲珑如意香囊、寄名符,以及姜绿色如意腰绳。
头发也没有随意扎到头顶,蒙娘子特意给她挽成双丫发髻,分别簪上两处红翡滴翠串珠。
虽然个头小,身形弱,但她瘦削的小脸上依稀可见往日崔氏如玉的风华。
反观李嶝,同样是绯色圆领长锦袍,内着白色交领中衣,腰间系一根细细银玉带,一样挂着两个龙凤吉祥玉佩,还佩戴塞了瑞香、素馨的香囊。
乌黑头发全束在头顶,戴着白玉所雕制的垂冠,用一个白玉簪子簪住。
李嶝不喜抹额或者束额巾,就这么坐在主位。袁璩挨着他坐,时不时凑过来打趣道:“哥哥,你身上的香囊是不是香味更浓郁呀?”
往往这时,李嶝就很是无力。
本来身上这个香囊是云烟与竹雨塞了给她佩戴的,结果她临时觉得香味太重,胡搅蛮缠与李嶝换了香囊。
可偏偏还不收敛,除夕年饭之上,她时时凑过去逗弄李嶝。
第一次做女郎装束,全然没有约束她半点性子,反而愈发张狂。犹记得上辈子,哪怕后面浑浑噩噩度度日,这除夕夜必然是在侯府里过。
曾经身为世子,风光无限,而后沦落成了弃子,虽然侯府没有明目张胆的区别对待,可逢祭祀跪拜,世子与废世子就全然不同。
他时时因此而郁结在心,却又不得其法。
倒全然没有今日这般松懈痛快,赵克也难得的放开酒量,与护卫老叟小厮,喝得甚是好爽。惹得袁璩都跃跃欲试,央求蒙娘子,“娘子与我倒上半杯,我且尝尝味儿。”
蒙娘子耐着性子哄着她,“不过就是些屠苏酒,待大奶奶好起来,我给您酿上些桃花春酒,比这屠苏酒好喝数倍。”
袁璩哀叹,眼巴巴看着李嶝。
李嶝失笑,“我也没有吃酒,谁让我二人身子差,罢了,蒙娘子也说了,开春就亲手酿那春酒,我们到时候再痛饮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