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雪灾，元宵之后，各处各务都忙碌起来，包括李朗秋。

  蒋英此番来京城一是为了恩科准备，二是护送妹妹蒋蓉过来，蒋蓉十八岁，马上十九岁了，如果姑母不予个说法，只怕也不能再等。

  他原本是想着让父亲不要攀附侯府这门亲事，另外寻个知根知底的儿郎，蒋家女儿本就不多，再走姑母蒋道芳的路，也没什么意思。

  可……，父亲沉默了。

  问妹妹蒋英，她只说听父亲的。

  想来，这门亲事轮不到他们蒋家主动放弃，还是得看姑父姑母的意思。

  可是——，截止如今来的第五日，也只见了姑父李朗秋一面，他一贯的斯文冷漠，对他们谈不上多热情，至多没有慢待罢了。

  而姑母的态度，就更加值得玩味。

  李钊在他们到的第二日，就去了章淮书院读书，说是要每逢旬日才得回来一日。

  他身为外男，自然是长居外院，而妹妹蒋英说是跟着姑母同吃同住，但听她说，姑母喊了十七岁的李环、十岁的李瑗日日作陪。

  ……

  蒋家在京城也有一处薄产，恩科还得三四个月才开，他想着带着妹妹、下人过去收拾打扫，勉强住下。

  许是觉得不妥，蒋道芳以他兄妹二人外住不放心为由，拒绝了蒋英。

  “你好生温书，如要引荐什么鸿儒大师的，你与姑母说来，我自请你姑父想些法子。”

  蒋英赶紧言谢，言谈之下，他几番提到蒋蓉的年岁不小。

  寓意姑侄都心知肚明，蒋道芳见再也瞒不过去，只得和盘托出，“蓉儿长得端方漂亮，性子又是极好，还识字断文，可是我心中最为喜爱的姑娘。”

  “姑母过奖，姑母知道我母亲原也是大族之后，教导得当，不能说蓉儿极好，只是较旁的姑娘倒也不差。”

  蒋英谦逊答话，心中却打起了鼓。

  他摸不透蒋道芳的打算，只得按着性子听来，果然，蒋道芳又接着说道：“往日里头，钊儿与蓉儿作一处，我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我也是蒋家的姑娘——，说来说去，外头的我还真看不上眼。可如今……，钊儿一朝得了世子位份，蓉儿与钊儿这桩婚事，还只能与侯爷商量着来。”

  蒋英听完，眼底流淌着不明倾诉嗯，暗叹一声，果然如此。

  去年秋初，原来郡主之子李嶝被夺了位份，父亲还喜悦不已，想着姑母终于是熬出头来。李嶝失了世子之位，姑父其余子嗣中，除了姑母所出的两个儿子，另外两个庶子还小，这肯定是花落李钊或者李擎。

  但李擎生性活泼，又不如李钊沉稳。

  想到此处，父亲只觉蓉儿与钊儿更是一对佳儿，却想不到——，李钊位份变了，蒋家上下在姑父一家人眼中，也有些不够看。

  想到此处，蒋英只得说出心中忧虑，“钊表弟今日不同往昔，婚事自是要慎重，只是他与蓉儿青梅竹马，又早有口头约定。到今日，蓉儿年岁正当，还请姑母与姑父言明，若是有旁的想法，我也与老父早做打算，不然耽误了蓉儿半生，可就罪过大了。”

  蒋道芳面有绯色，心藏愧疚。

  往日她在容姣手下过活时，得亏了长兄源源不断的银钱与支持，不然哪能熬到如今？

  蒋英此话说得明白，她也不能再装糊涂。

  “英儿放心，这几日你姑父忙着公务，过几日闲暇之际，我定然与他好生说来。蓉儿虽说不是我生的，可我与她形同母女，姑母此生遗憾没有个姑娘，可不就是把她当做我女儿，定然不会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