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啦”
丽娘叫了一声,外头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竹枝,拉着小家伙进来吃饭,小家伙玩的高兴了,倒似乎也不抗拒他了。
饭菜比较素淡,除了一盘带肉星的,其他的是菜蔬和豆腐。今日突然出了这么多事,她一时忙碌,也并没有想到要留人吃饭,因此没有特意买好菜。
虽然陆战出身富贵,似乎也并不计较。
他尝了尝饭菜,眉端微挑,不由得看向丽娘“你做饭的手艺倒是不错。”
丽娘被他夸的不好意思,微微低下了头,只顾吃饭。
吃了饭,更没有留宿的道理。丽娘送他到了门口,巴巴的等他走。
陆战看她那表情,仿佛在说,赶紧走啊,还犹豫什么
他有些好笑,低头在她耳畔缓缓吐出几个字“丽娘,来日方长。”说罢,转身而去。
丽娘纳闷极了,什么来日方长他这又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今日他帮她修了房子,她请他吃了饭,这账便清了,还有什么来日方长
只是丽娘没有想到的是,陆战说的来日方长,果然很“常”。
第二日,她上午同丫丫在集市里卖糕,便碰到陆战正好去集市买东西,同她买了几包糕。
第三日,她带着丫丫上街买米粮,她和丫丫两个人一起一人拎着一个箩筐,两个人力气都小,拎着米粮半天才走几十步远,正当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米粮拎到家的时候,陆战正巧“路过”,一手拎过了箩筐,轻轻松松给她送到了家。
接连几日里,他要么光顾她生意,要么跟她“巧遇”帮忙,一天打照面都得两三回,隔壁左右、集市路人都瞧在眼里。
这一来二去,不要几天,整个镇子似乎都知道了两个人之间暧昧的关系。
在街市卖糕时,柳嫂子笑话她道“原来我还说曹掌柜是个宝,如今同这陆公子比起来,那可真是一根草呢你真走运,捡到金珠宝贝啦他这是想娶你呢也不见他从前对谁家闺女这般上心。”
丽娘扶额“我不知道。”
“你能不知道你心里乐得很吧”
丽娘红了脸,想解释,可是别人哪里给她解释的机会。其他卖菜的婆娘纷纷起
哄道“你们几时办喜酒啊”
“几时有喜糖吃啊”
“到时候要不要人帮忙呀”
丽娘无语,再议论下去,怕是连娃儿的名字都给她起好了。
她撑着下巴,叹了一口气,陆战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想必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吧
清水镇不大,现在这么一闹,所有的舆论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仿佛她就要麻雀变凤凰,不嫁陆战都不地道。
正无奈之时,听到众婆娘们一阵哄笑,还有卖菜的汉子吹起了口哨。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抬头,却见那个人豁然已经站在了她的跟前,穿着一件玄色暗金锦衣,系着银灰色披风,剑眉星目,挺拔如松。
在众人看好戏的灼灼目光下,陆战给了她一锭银子“给我三包糕。”
“给他给他给他”
耳畔一阵笑一阵闹的。
丽娘红了脸,无奈道“你老拿这大银子过来,我也没得找啊。”
他乌黑的眸子望着她,反问“我要你找过吗你只管把糕给我就是。”
“不用找”
“不用找”
“给他糕”
周围看热闹的又闹腾起来,丽娘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无奈的递出了三包糕点,陆战将银子塞到她手里便要走。
“诶诶”她头大,是真的没钱找啊
“你这样我很为难啊。”仿佛她老是占他便宜似的。
陆战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低头弯腰在她耳畔低声道“我要什么,你心里清楚的很。”说罢,起身离去。
周遭人瞧见这一幕,又一阵狂欢似的尖叫口哨,丽娘羞的头也抬不起来。
“啊哟,丽娘好命哦”
“以后坐享荣华呢”
“羡慕死人了”
丽娘很不习惯成为众人的焦点,她一直垂着红红的脸,见篮子里糕点差不多卖完了,拎着篮子带着丫丫便回家去。
她瞧着路上,生怕又“巧遇”陆战,幸好前路空空,并没有什么人影子。
她真怕了他了。
奇怪的是,前几天那般频繁的偶遇,到了第六日,突然没见他的人影了。
集市里的人议论“陆公子怎么今儿没来啊”
“莫非是病了”
“还是离开清水镇
了”
丽娘蹲在那里,不动声色。
直到柳嫂子问她“你知道吗陆公子怎么了”
丽娘摇头“不晓得。”
“我瞅着陆公子对你这么上心,今日不来,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丽娘抿了抿唇,她也不知道。虽然觉得她不应当在乎这件事,但是别人都在说,她的脑子里也禁不住冒出这样的想法,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呢
接下来三四日,陆战依旧没有出现。
集市里的人依旧议论纷纷,只是风向都转了。
“难道陆公子对丽娘竟只是一时兴起,不是真心的”
“我看丽娘一直无动于衷,他或许已经没有兴趣了吧。”
“真可惜,没有喜酒喝。我看丽娘果然是空欢喜一场”
“什么啊,我就说嘛,麻雀就是麻雀,啥时候麻雀真能变凤凰了”
七嘴八舌的议论时不时传进丽娘的耳朵里,听得她心里乱糟糟的。
她也不知道陆战是怎么回事,一时热情如火,一时又消失无踪,让人无所适从。
她心情有些郁闷,心底也嘀咕着,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才出集市,却在路上遇到了蔡媳妇,蔡媳妇一看到她,欲言又止,想说又不好开口的为难样子。
丽娘不由得问“蔡管事,您这是有为难的事儿呢”
蔡媳妇见问起,苦笑道“不瞒你说,我家公子病重呢,我想着若是你能去看一眼,或许公子心里能舒服些。只是这话,说出来到底有些不合适。”
丽娘吃了一惊,病重才几日不见,怎的就病重了
“他身体不是很好的吗”她惊讶问。
“身体好是一回事,前日连夜赶回军营那边,正遇贼匪,公子去剿匪,身受重伤,如今卧病在床,连烧都没退呢。大夫说了,要是这烧不退,怕是性命堪忧呀。”
丽娘心口一跳,这一惊,连脸都白了。那样一个意气风发的男子,真难以想象他重病卧床的样子。
“我去探探他,这话没什么不好说的,之前他毕竟帮我许多。”
蔡媳妇听她这么说,倒是很高兴,便拉着她一起径直往陆宅去了。
丽娘踏进陆战卧房的那一刻,果然闻到了空气中飘荡着苦苦的药味,那人就
躺在床上,合着眼睛,沉睡不醒。
她到了跟前,坐在床前的绣墩上,有些担忧的望着他。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单衣,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从胸膛到肩膀用纱布包裹起来,雪白的纱布里隐隐透出殷红的血色,靠的近一点,还能闻到铁锈般的血腥味,看起来伤的的确很重,这情形看的她紧张的心口砰砰乱跳。
她从未想过,看起来似乎永远都高大健壮、孔武有力的男人,也会有这样虚弱无力性命垂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