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肖琨还赖在佟熠的房间，时不时嘬口酒，然后接着叹气。

佟熠也不着急撵人，就窝在沙发里，手里拿着次日的剧本，有一搭没一搭地陪他说话。

肖琨今年三十二，十二年前，刚从学校出来就开始带佟熠。

彼时佟熠也不过十四岁的半大少年，对这个圈子既习以为常又隐隐抵触。

两人跌打滚爬多年，才走到如今的位置。

要论感情，比兄弟只有更亲。

在这个圈子里，不够精明就只有挨打的份，所以肖琨也并非全无城府。

但对佟熠，他是真掏心掏肺，当亲弟弟在照顾，也一贯把困难往肚子里藏，不会轻易拿出来让佟熠分心。

这次愁成这样，看来是动了真格。

佟熠单手支在脑后，握着剧本的手搁在胸前，“我有个办法。”

正唉声叹气的肖琨一听，立马放下酒杯，挪到他的沙发上，“说来听听。”

“周萌不就是觉得自己止步不前吗？那你就帮她往前走好了。”

肖琨迟疑了一下，“你是说——”

“嗯，”佟熠淡道，“公司不是要签新人吗？”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肖琨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兴奋地站起身，“我可以以公司的名义啊，这样萌萌也不会害怕，不会因为我而拒绝。哎哟我说佟熠，我发现你可真特么是个人才。”

佟熠瞟了他一眼，“那你可真是后知后觉。”

肖琨满客厅打着转，一边嘀咕，“如果只给萌萌一个人递橄榄枝，她难免起疑，要不，就连着宁嘉期一起吧？至于大小姐有没有意向入行，两说么。”

佟熠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肖琨这才恍然回过神，转过身看他，“你该不会，是在利用我吧？”

佟熠做了个假笑的表情，“你有什么可利用的。”

“让我推荐萌萌，顺道把宁嘉期也带进圈，”肖琨一个箭步上前，夸张地指着半躺的佟熠，“你说，我是不是真相了？”

佟熠拿剧本挡开他的手，慵懒地说：“宁嘉期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犯得着绕这么大弯子帮她？”

“得了吧，别不承认。”肖琨叹了口气，“你刚是不是开我车去接她了？”

佟熠微怔。

“很奇怪吗？”肖琨把自己的微信翻开，给他看聊天记录，“你俩前脚碰头，我这儿后脚就收到照片了。”

微信备注是个英文名。

肖琨说：“是狗仔，幸好我一直有维护他，所以照片才是发给我，而不是直接卖给媒体。不然，现在来跟你聊宁嘉期的，就不光是我了。”

“我只是顺路而已。”

“行，就算我信你是顺路，”肖琨反问，“你觉得粉丝信吗？”

佟熠不语，重新拿起剧本，挡住了脸。

肖琨伸手，扒开本子，看着他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我是说认真的，你也二十六了，光明正大地谈个女朋友，没什么见不得光。反倒是一直遮遮掩掩，被捕风捉影，才更难搞。”

“我在圈里也待这么多年了，就从没见过像你这么盼艺人谈恋爱的经纪人。”佟熠似笑非笑地说，“是我平时太给你省心了，你想给自己找点事儿做是吗？我若是真谈十个八个女朋友，那才有的你头疼，到时候求我分手保平安的，怕也是你。”

肖琨啐了声，“这话你就真小瞧你哥我了。”

他站起身，拉了拉皱巴巴的t恤，“别说谈十个八个，只要你是奔着结婚去的，认真找媳妇。你哥我保管敲锣打鼓给你官宣。”

佟熠看着他，没说话。

“不信？不信你谈了试试，”肖琨拍着胸脯说，“我们家佟熠是演员，演员是要有生活、有感触的，至于别的，用不着你操心，自有我替你担着。”

佟熠低下头，片刻后，重新抬眼，眸中带了些许笑意，“知道了。”

肖琨呆了呆，“知道什么了？”

佟熠拿剧本指了指挂钟，“看看这都几点了，明天我状态不好，你负责吗？”

“哎呀这么晚了，你赶紧洗澡睡觉，不许熬夜冲浪，听见没？”

佟熠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肖琨一离开，室内立刻安静下来。

佟熠将剧本盖在脸上，许久没动。

过了会儿，他才翻出手机，自然仍旧登的小号。

微博id是系统默认的乱码，这么多年了，他连改都没改。

熠家小七是他唯一的特别关注，所以一打开，首页头条就是她。

依旧是彩虹屁加美图，附加昨天半夜发的一篇佟熠旧作的演技分析贴，转评赞的数量直追普通小网红。

佟熠细细地看了她的文字，然后点了收藏。

他顺着小七的微博，往前翻了很久，才在满屏幕自己的照片里找到了一张例外——

那已经是六年前了，照片没有露脸，是手臂肌肉的对比图。

一边是稍显圆润松弛的白皙胳膊，另一边则是明显紧致、线条优美的手臂。很明显，她在健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