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一片漆黑中,阮溪听到一阵哭声。
应该是个小孩子,趴在他耳边嚎哭,撕心裂肺的,鼓膜都快给他震裂了。
吵死了。
他心里一阵烦躁,抬起手就想把小孩子的嘴捂住。
但是不行。
他动不了。
关节处酸软无力,稍稍一动,就有种骨肉分离的鲜明的撕裂感。
哭声360°立体声环绕,正在向他示威。他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像是上下左右各趴着一个婴儿。
不,准确说来,应该是他躺在一个装满婴儿的房间里,这个房间整整齐齐码着几百个婴儿,婴儿与婴儿之间几乎没有间隙,一直到天花板都被挤得满满的,他的左边、右边、前面、后面,都是嚎啕大哭的婴儿。
连他的身下,都是用婴儿的躯体铺成的柔软的地面。
他们似乎还在动,翻身、踢腿、抓他的脚踝,肉浪把他推得左右摇晃。
“呜呜呜呜呜呜”
哭声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语句。
“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要”
“你为什么不要我”
“阮大哥,你死得好惨啊”一声嘹亮的哭喊刺破黑暗,压过所有婴儿的哭声。
阮溪身上一轻,终于能动了。他来不及思考,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揪住声音来源的衣领,把他抻到地上“哭什么哭”
穿白t的年轻男人傻傻地看着他,眼泪还挂在眼角“你、你没死啊”
你说谁死了
阮溪挑挑眉,刚想反驳,突然肩膀一酸,浑身上下像被卡车碾过,哪里都在疼,不由放开了手,重心向后,跌坐在地上。
幸好有个人在后面扶了他一把,他才没跟个被翻面的乌龟一样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年轻男人拍拍胸口,灵活地坐起来,拿出纸巾擦擦眼泪“你没死就好。”
什么死不死的,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这个人是谁在他房间里干什么
阮溪揉揉脖子,随意扫视了一下周围,微微一愣。
这不是他的房间。
他睡前应该是在酒店里。
他选秀出道,几年后受平台邀请回去当新一届选秀的飞行
导师。平台给的待遇不错,还答应他不炒c,他就答应了。
前一晚的彩排太晚,晚上三点他才碰到床,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但是现在他明显不在那个酒店房间。
这里应该是一个书房,灯光很暗,还时亮时暗。
能看得出,房子的装潢很好,摆着不少古玩,墙上还有一幅油画,上半部分被毁了,只能看出是两个人。
桌上的墨水瓶打翻了,红墨水沿着桌子边缘滴落,滴滴答答的,在地上汇聚成一个小小的,鲜红的水洼。
空气里弥漫着似有若无的铁锈味,随着灯光的明灭而增强减弱。
除了这个哭丧的男人,旁边还有两女一男,以及他身后,临时充当墙壁,帮他支撑起身体的男人。
这些人穿的衣服都很方便行动,每个人的衣服下摆都贴着一张长方形的贴纸,上面写着名字。
名字的前面,是一个小方框,里面是一个字母。
比如那个穿白t的年轻男人叫霍初安,字母是“d”。
一看到这个贴纸阮溪就想跑路。
这不就是他们选秀时拿的评级嘛,每个人先自我评价一下,等初舞台之后再让导师打个分。
这简直是逼阮溪回忆那段时光。
阮溪的选秀之路走的并不顺利。他没有粉丝基础,性格也不合群,有的只是对舞台的热情。
看过选秀的人应该都知道,所有选手的粉丝都喜欢吹爱豆“唱跳俱佳,可盐可甜,可a可奶”,选秀爱豆必备的品质就是勤奋、谦虚和温顺。
阮溪不一样,他一出场就很朋克,从来只有酷,没有甜。不仅不甜,还有点阴郁。
好在他实力过硬,脸也长得好看,这种独特的性格反而吸引了一批死忠粉,最后c位出道。
可惜他脾气确实不好,成团之后,和团员们的关系也淡淡的,因此广受非议。
等等,霍初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他喉咙一紧,连忙看向剩下几个人的名字。
“赵奕”“张怡”“李依依”。
那他身后的人
他用一只手臂撑住地面,屁股向旁边挪了一点,转身看向后面的人。
这人同样穿着宽松便于行动的衣服,但即使大家都套着麻袋,还是能看得出他身材挺拔,肩宽腰细,一双腿又长又
直。
他皮肤很白,眉眼精致,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气质很平和。
阮溪看的地方是他的腹部。
虽然因为姿势,衣服下摆折叠了起来,他还是能看到,贴纸上写的“a”。
以及名字。
“顾宴星”。
阮溪一下从地上弹起来,又因为膝盖的疼痛跪回原地。
顾宴星怔了一下,迅速伸手接住他的身体。
阮溪两边膝盖磕到地上,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完全使不上力,只能任由顾宴星扣住自己的腰,自己反手环住他的脖颈,把上半身埋到他怀里。
顾宴星的身上有一种很干净的柠檬的清香,大概是用的沐浴液的味道,和周围的血腥味墨水味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