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珠藏久没有听到玄玉韫的回答,就想从他怀里出来,看他的神色。谁曾想,谢珠藏才抬起头,就忽然又被按了下去。
谢珠藏埋在玄玉韫的胸口,一脸茫然——这是闹得哪一出??
只听玄玉韫凶巴巴地道:“作甚?不过就是个别称罢了,这算是什么大事?还值当你急匆匆地跑过来?不许来打扰孤了,孤课业还没做完呢。你赶紧回去,换好衣服,跳好五禽戏,早些就寝。”
玄玉韫快言快语地说了一大串话,在谢珠藏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把她推出了门外。
谢珠藏呆呆地站在门口,只见继德堂的门在她面前“啪”地一声关上,她还没回过神来。
“哎哟我的好姑娘,咱们快回去吧。”槐嬷嬷连忙护着谢珠藏往西殿走,谢珠藏步调迟滞地走上穿廊,才忽地道:“韫哥哥,脸红了?”
槐嬷嬷吓得赶紧去捂谢珠藏的嘴巴,她手都伸出去了,才意识到她们已经离继德堂有一段路了。槐嬷嬷大松一口气,放下手,搓了搓:“姑娘可千万别说了。”她又提心吊胆地问道:“姑娘该不会是去问殿下,秋海棠有什么别称了吧?”
谢珠藏点点头。
槐嬷嬷一拍脑袋,懊恼道:“哎哟我的好姑娘!殿下前儿也来问老奴了!”
“啊!”谢珠藏轻呼一声。
“我的好姑娘,您可千万别同殿下说,老奴同您说过这事儿啊。”槐嬷嬷小心地跟她打着商量:“老奴瞧着啊,秋日里的桂花枝,雅致又芳香,不比秋海棠好多了?”
谢珠藏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秋海棠——这枝花早就在方才的闹腾里掉光了花瓣,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还有几片委屈巴巴的叶子。
谢珠藏笑了。
她将这枝秋海棠用力扔到花圃里,好像将从前那个不敢信爱的卑怯的自己,也一并奋力扔了出去。
然后,谢珠藏拍拍手,拢紧玄玉韫给的大氅,朝槐嬷嬷笑着点了点头:“嬷嬷说得对,桂花枝比秋海棠好多了。”
槐嬷嬷大喜过望:“嗨哟,果然是我的好姑娘!”
槐嬷嬷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冷不丁被阿梨拉住了衣袖。槐嬷嬷刚要埋怨几句,就听阿梨难以置信地道:“嬷嬷,嬷嬷,你听刚刚姑娘说话了吗!?”
“啊?”槐嬷嬷不满地道:“姑娘说的话,我自当……”
槐嬷嬷话没说完,如醍醐灌顶一般清醒过来——
“姑娘!!您不口吃了!!??”
那是不可能的。
翌日,就连槐嬷嬷都跟着去了荼蘼阁。谢珠藏在万众期待之下,依旧只能磕磕巴巴地念祭文:“……宝宝宝,宝晨,辉辉辉辉嘉……”
她才念了开头半句话,槐嬷嬷就大失所望地叹道:“怎么会这样?”
玄玉韫扫了槐嬷嬷一眼,沉声道:“那该当如何?”槐嬷嬷自知失言,轻拍了自己一嘴巴:“老奴净说浑话。我的好姑娘,这事儿急不得,您就慢慢来,老奴呢,就先回去盯着御膳房布晚膳。”
“嗯。”玄玉韫应了声,去看谢珠藏的脸色。谢珠藏的脸上并没有浮现出懊恼和怯意,她瞧上去很平静,就连槐嬷嬷落荒而逃都没能影响她的心情。
玄玉韫压下意外的神色:“继续?接下来是‘散彩没霞,悼华蕤之忽陨,悲音仪之渐哑。’”
“……散彩,没没没霞,悼……悼华蕤之,忽忽忽陨……”谢珠藏跟着玄玉韫的声音,再一次断断续续地开口。
事实证明,谢珠藏一口气说完的那句话,就好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突然闪烁的萤光,也就只能闪那么一下罢了。玄玉韫陪着她练了好几次祭文,她始终跟第一次一样,还是说不顺。
槐嬷嬷都已经麻木了,她挑了个玄玉韫晚归的时候,一面给玄玉韫布膳,一面婉转地道:“殿下,您还是别逼着姑娘念祭文了。大家闺秀,就该同姑娘这样文文静静的。亲蚕大礼的祭文,不是还能由礼官读么?姑娘这日日练着,老奴听了实在是心疼得很。”
“不行。”玄玉韫断然否决:“这是阿藏让你来跟孤说的?她人呢?又在房中刺绣?”
槐嬷嬷叹了口气:“若是姑娘让老奴说的就好了。姑娘这会子怕是还在荼蘼阁练着呢!”
玄玉韫错愕地问道:“今日韩少傅留堂,孤让入墨回来同她说了一声呀。她怎么自己去了荼蘼阁?”
槐嬷嬷点头:“可不是么。老奴也劝了,姑娘只说,不日进,则日退。”
玄玉韫将碗筷一推,站了起来。
槐嬷嬷舀汤的勺子一顿,她吃惊地问道:“殿下要去哪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