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这一眼看得火起,擦干净眼泪之后也朝顾星丞冷冷地一瞥,要多冷漠有多冷漠。
他眼神收得很快,于是也没看得到他这一眼移开之后顾星丞脸上压抑过后一闪而过的难受,以及飞快蹙起又瞬间被压下去的眉心。压下去之后他依旧是那副样子,冷漠又金贵,仿佛从来也没有过什么情绪波动,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俯瞰别人难过的人。
柯淮再也没有心思去注意他。
白禾远和钟涧的婚礼是中式的,只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繁文缛节,但酒席的菜式依旧是中菜,敬酒也是必不可少的礼节。
柯淮不是伴郎,本可以不去帮忙挡酒,但他看那些伴郎都顶不上什么用处,一个个没喝几桌就开始晕乎了,也就钟灵这个酒吧老板还有点用,于是后半程他就顶了上去。
他早些年自己创业也是这么喝过来的,自认为酒量还行,但就算这样,喝到最后他也感觉意识模糊,看人都重影儿。
他又自己偷偷摸到小花园后面躲着醒酒。
他背对着嘈杂繁乱的光影一个人坐在石墩上,看着漆黑的天空发呆,呆了会儿又伸手在兜里掏了一把,想抓几颗小酸糖出来让自己清醒一下。
手指没抓稳,好几颗都滚到了草地上,他俯身在草地上摸了一把,没找着。
一双皮鞋出现在视野里,接着是笔直的西装裤腿,他知道有人来了,但是抬起头却看不清楚脸,来人背着光,轮廓被光影模糊得很厉害。
这人蹲了下来,蹲在他面前的草地上,他听见很低沉的声音:“你在找什么?”
“找糖啊,”柯淮撇起嘴,很有一些孩子气,“嘻嘻,我哥给我的糖。”话落他又难过起来,他哥不仅是他哥了,白禾远结婚了。
他低下头,继续在草地里摸索,难过得要哭了:“我的糖找不着啦。”
来人一只大手把他两只手捉起来,把他掌心里的泥拍干净放在了膝盖上,又给他捡了糖放在他的掌心里。
“你就那么喜欢他。”那人轻声说。
柯淮歪歪头,攥了攥掌心里的糖果,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人的声音听起来这么悲伤。
“喜欢啊,”他歪着头,“我喜欢他很久啦,我从初中开始,嗝……就喜欢他了。”
“是吗,那真的是好久,”那人轻声问他,“你喜欢他什么呢?”
“喜欢什么啊……”柯淮歪着头思索,喜欢他十年如一日地照顾我,明明自己身体不好,还任劳任怨地照顾我这个小屁孩,喜欢他善良体贴细致入微,喜欢他成绩优异,喜欢他笑起来温暖如太阳。
这么说来,仔细想想,最喜欢的还是他的笑脸,因为白禾远笑起来能给人带来希望和朝气,明明身体不好,却始终怀抱希望:“我……最喜欢,哥哥的脸。”
“是吗。”那人又轻声说,但不像是在跟他说话了,更像是自己出神喃喃。
背后的宴席嘈杂声大起来,像是准备要散了,柯淮回头去望,脑袋却被一双手轻柔地扶住了,他被人轻轻扭过头来。
那人贴他很近,近到能看得清楚通红的眼睛。
那人说:“喜欢脸的话,你看看我。”
柯淮有些迷茫,看什么呢。
那人把他的手捉起来,放到自己脸上,又用手掌按住了他的手背,攥紧的糖果又散落了下来,柯淮还没来得及低头去看,听到这人哑声说:“喜欢脸的话,你看看我,我跟他长得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