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跑回家时,那锅米粥已经快煮干了,弥漫出一点点焦味,她爹还躺在床上,听到她进门也没动弹,暖暖习以为常地又叫了声“爹。”
那头照常没人回答,暖暖蹑手蹑脚地走到灶台前,揭开锅盖,熟练地舀了一瓢水又倒进锅里,又拿放在一旁的铁铲子去铲了铲锅底。
果然锅底的米已经焦了,暖暖悄悄叹了口气,她搬了个小凳子守在灶台前等着水开。
可暖暖到底也没想到,自己一大早就起来,白日又走了那么远的山路,现在暮色刚起,屋内为了省电费,也没开灯,她便在这片逐渐浓重的黑暗里,头点着头睡着了。
叫醒她的是肚中难忍的饥饿感,肚中叽里呱啦叫个不停,暖暖站起来舒展一下自己酸楚难耐的四肢,然后走到电灯的拉绳前,轻声说道“爹,你挡着点眼睛,我要开灯了。”
没人回应。
暖暖小声嘀咕一句“还没醒吗今天睡的真有些久呢。”
她一只手伸长又合拢,指望着能向着爹的床铺方向挡一挡这光,结果灯绳一拉,这个灯泡微微闪了几下,出来一点暗淡的黄色的光线。
“爹,我也不知道今天的饭还能不能吃成了,哎,我怎么就睡着了呀”暖暖摇摇头,她责怪自己这不合时宜的睡眠。
结果她走到灶台揭开锅盖一看,这锅水居然都没烧开,她摸摸锅壁更是一点热气都没有,暖暖蹲下去一看才发现这柴火居然都烧尽了,这火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灭了。
暖暖搅和几下锅里的粥水,到底还是盛了出来,满满两大碗,是定能喝个水饱的。
暖暖端起两只碗到桌子上后,就去爹的床旁叫他起来吃粥,爹是那种只要还能起床就绝对不会在床上吃饭的人,每次再不舒服都要强撑着起床来吃饭,暖暖有些搞不懂他,在她看来,就算在床上吃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爹,吃饭啦”暖暖伸手摇摇她爹的肩膀,她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安静地好像已经死去了一样。
暖暖颤抖着手去探她爹的鼻息,她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上,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眶里流出来,暖暖用手用力地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她站起来,仔
细给爹把他的衣服整理好,又去拿了打湿的脸帕子给他擦擦脸,将他的遗体打理好,暖暖便红着眼睛跑出了门。
在这个县里,她爹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只有曾经还给她买过本子和笔的唯一一个朋友,暖暖叫他张叔叔。
张叔叔住在县里的中心地带,那片地带是很繁华的,现在晚上七点快八点了都有各种各样的小店开着门,路边甚至还有路灯杆,比她家的电灯泡亮多了。
暖暖跑的很快,她额前的刘海被汗弄得湿透了,厚厚的一层头发黏糊糊地挨着额头,汗水顺着脖颈往下淌,那件本来就老旧的衣服显得更加难看了。
暖暖气喘吁吁地终于跑到了张叔叔的家门口,张叔叔是住在烟厂子的家属楼里的,住三楼,暖暖一次跨两个楼梯,一下就上去了。暖暖敲门,一边敲门,一边这个心在胸膛里砰砰的跳,跳的太快了,暖暖总感觉这个心迟早要爆炸。
门开了,是张叔叔的妻子小李阿姨开的门。小李阿姨有些奇怪地看着暖暖,她站在家门口,手还把着门把手,打量了一番暖暖后,问道“暖暖这大晚上的,跑这来干嘛呀”
暖暖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都带着哽咽的味道“小李阿姨,我找张叔叔我爹他人没了”到底还是没忍住,说到自己爹去世的时候,这眼泪哗哗地往下淌。
她非草木,不是无情之人,她爹这两个月当真是对她很好的,暖暖说想上学,她爹便托着张叔叔替她寻了山里的学校,暖暖抱怨说米粥永远喝不饱,第二天,她爹就拖着病弱的身体不知道从哪给她弄了一篮子鸡蛋来。
这可是鸡蛋啊。
虽然弄来这鸡蛋后,暖暖连煮米粥都要数粒数了。暖暖想到这些和爹相处的开心的时刻,甚至还有些想笑。
小李阿姨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不是暖暖来了”张叔叔从屋子房间里面走出来,看了一眼堵在门口的小李阿姨,他赶紧将小李阿姨扯在一旁,“暖暖快进来”
暖暖带着哭腔叫了声“张叔叔。”
“这是这么了”张叔叔给暖暖倒了杯水,“别哭了,喝点水,又事慢慢说。”
“我爹他人没了”暖暖平日里喝的米粥
水,在这一刻都成了眼泪,她哭的是撕心裂肺,张叔叔也微微红了眼眶。
张叔叔去房间里找来电话本,他的家里是安装了电话的,张叔叔对着电话本拨了几个号码,等了一会儿,对着电话那头说“我有朋友去世了,你们现在有人手帮我抬个棺材吗没有啊要白天那行,白天我再给你电话,好,好,那就这样说好了,明天八点,对,是我那朋友,嗯,姓赵的。好的,挂了啊。”
张叔叔挂了电话,又对暖暖说“今天这么晚了,你回去也不方便,而且老赵也去世了,你还小,这么回去也会吓着,不如今晚就睡我家吧”
“谢谢张叔叔。”暖暖又用手抹了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