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已经进入了中程，薇娜尔抿着薄唇没有做任何辩解，面对大法官的所有问题，她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是”。

梅尼的浓眉微不可查地皱了几次，有很快恢复本应寡淡的神情。

尽管是这样，瑞娅依然能看得出他眼里的痛楚。

“我向公平女神请示，依据法典将重犯薇娜尔驱逐至渺雾海。”梅尼起身向其中一座神像弯腰俯首，他此时的神情很不自然，面部的肌肉甚至在微微抽搐。

薇娜尔蓦地睁大眼睛，不解的、愤怒的、失望的情绪在她眼中弥留不去。

庭下听众席上的神明也随之起身。

公平女神手中的天平开始左右晃动，最后变成疯狂的摇晃。

“砰”的一声，金色的天平倾向右侧，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右侧为法典的权重，左侧为法官的审判。

他判得轻了。

那一刻，梅尼双腿失去支撑，直直跪了下去。

没有人出声，在神族的几任法官中，这样的情况没有先例。

静得只能听见梅尼双膝磕在地上的声音。

另外一个女神的天平无声摆动，指向左侧听众席，海神的位置。

“啧。”瑞娅身旁的安索无情地破坏了安静的氛围。

瑞娅咬着嘴唇思考着，不禁说道：“大人您不该来，您应该躲到海里去，那里是您的地盘。”

安索笑了，这本来是挺令他不快的回忆。

“那这样我就能更早遇到小水团了。”安索道：“真是后悔。”

简单的一句话在海神大人嘴里说出来竟格外可爱，瑞娅不由得弯起眼睛笑。

她想，也许那时候她正在深渊里。

就在他们说话间，幻境突然在“安索”走向法庭中央时消失。

眼前的法庭重回平静，公平女神手中的天平依旧牢牢地被她抓在手中，金光渡了一层在她的审判，竟有一种严肃的美感。

楼梯的转角处蓦然出现了厚重的皮靴急促踩在石阶上和金属物相互碰撞发出的声响。

身着白裙的女孩正往法庭奔来。

薇娜尔神色慌张，直到遇到他们依然大口喘着粗气。

“你来做什么？”安索语气冰冷，带着怒气，“我们可不想再救你一次。”

大抵是因为事情的方向慢慢发生变化，薇娜尔身上的棱角似乎一夜之间被磨平。她垂下眼睛，“我······我担心我的父亲。”

军靴声越来越近。

“走。”安索说得短促，拉起瑞娅将她们带向法庭右侧的一扇小门。

由于年久失修，大门时响起了不大的吱呀摩擦声。

安索念动咒语将周边箱子之类的重物搬起堆在门后。

这道小门后是一条许久未用的密道，台阶上都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每踏上一步，就留下一个不成样子的脚印。狭窄的楼梯盘旋而上直通神殿的第三层。

楼梯末端露出一条狭长的走廊，大大小小的房间在廊道左侧。

他们进了其中一间。

是一间挺大的厨房，厨具和食材占了较多的地方，只留下一张供厨师休息的木头圆桌。用于重大的日子为神明制作膳食。

楼下撞门声依然此起彼伏地传来，令两个女孩惊讶的是——海神大人竟悠哉地从冷冻室里拿出了各种食材，此时正优雅地将一颗洋葱放在案板上，手微微发力将它剁成了均匀的小细块。

薇娜尔缠着嗓音问：“我们，不跑了么？”

“有东西吃，跑什么。”安索看向冷冻室，“待会儿躲起来，不会太久。”

瑞娅已经明白地飘到餐具橱旁，拿出了餐具整齐地摆在那张小圆桌上。

锅内滋滋冒响，食物的香气充盈了整间厨房。

很快，海神牌奶油浓汤、蔬菜色拉还有一大块淋上黑椒酱料的牛排便呈现在两人面前。

然而这时脚步声已经出现在了走廊尽头，薇娜尔沉默地走进冷冻室。

跟安索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瑞娅已经不再拘谨，瞄准好便拿起叉子戳向牛排。

眼看喷香的牛排就要到手，中途她的叉子被一股力量挡住，不能动弹。

安索坐在她对面，卷起嘴角，声音幽幽，“作为海神最忠实的信徒，饭前是不是应该有祷告？”

瑞娅眼巴巴地盯着白盘子里焦嫩的牛排，抿了抿唇，只好道：“愿海洋之神与我同在······”

“只与你同在。”安索切好一小块牛排，在瑞娅话说完前送到她嘴里。

空气中弥漫着牛油的浓香，瑞娅愣愣地盯着安索的眼睛，她看见了深蓝的大海，牛肉停留在她的唇齿之间，一时忘记咀嚼。

同时，厨房的门被人奋力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