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自打当初沈恪带着奶娃娃的沈什离开沈家，回到江南州继承他母亲的事业后，他爹就病重好几次。

头一次他也是年轻，信以为真，千山万水准备赶回来奔丧，不过半路就得知，不过是骗他回长安的计俩罢了。

再后来，他爹又病重了许多次。

就他回长安这段时间，就病重不下□□次了，可上次他回去提及金銮殿上陛下指婚的事时，他爹分明还生龙活虎的模样。

狼来了的故事听多了，也就麻木了。

连宁风眼皮子都不动一下，任由沈四海圆滚滚的身子在后面追赶。

四条腿的马终究比两条腿的人快，沈四海到底是被甩下了，懊恼地扶着墙根叹气，“早知道，我也赶着马车来好了。”这次是真病着了，虽不至于死，但好不容易真病了一次，必须得让大公子回去一趟才是。

他断然不能这样放弃了，于是便想着，要不就去长乐巷子吧……

长乐巷子那边，沈恪再三言明，不允许沈家人靠近，不然他不客气，可是沈四海现在没法子，只能去碰碰运气，阿什少爷年纪小，应该好说话些。

长乐巷子这边，李茶正要去对面瓜藤巷子看看，她祖父这几天回来没。

关于三朝回门一事，早上她同沈恪商量过了，等着她爹回来再说，现在回去不见得能碰上她爷爷，空无一人的也没什么意义。

这才出门，就见着一个带着员外帽的中年胖子坐在门口的石墩下。

沈四海还在犹豫，用什么法子来打动阿什少爷跟他回沈家，就听到开门声，回头一看是个两个小姑娘，这一前一后走，自然是一仆一主。

听老爷说，苏家那边有表小姐来长安了，于是沈四海下意识地就把李茶当做苏家人，当即满脸堆着笑容迎上去，“这是表姑娘吧，小的是沈家那边的，过来递一句话，不知表姑娘可行个方便？”

李茶听得莫名其妙，沈家的人也来了么？只是既然是沈家管事，怎么不认识苏家表小姐？抬手止住想解释她身份的橘红，“什么话？”

沈四海疑惑，不说苏家表小姐们个个都难缠得很么？这位怎如此好说话？嘴上欢喜着：“我们老爷病重不行了，求阿什少爷回去瞧一眼。”只要阿什少爷去了，还用得着担心大公子不回去么？

李茶心想，这病重了就算现在赶回去好像也来不及了，沈恪不说他家在江南州么这么远。于是便道：“不如你先进去等着，大公子来了你再同他商议，何时启程。”

沈四海满脸难以置信，但还是借着这话，赶紧进了大门。

橘红当然知道沈恪和沈家关系僵着，可几次都没机会打断李茶的话，现在见沈家的管事进了门，才赶紧道；“夫人，公子素来不喜与沈家来往，您这样只怕会惹公子不悦的。”

李茶傻眼，现在把人喊出来行么？她这事先也不知道啊……“管不着了，回头再同他解释，你先进去瞧着些，我自个儿过去看看，很快就回来。”反正就是跨一道桥的事儿。

橘红是她的丫鬟，自是寸步不离的，怎么可能叫她一个人回去？

和李茶想的一样，她祖父自从拿了她的聘礼后，就没回来过，只怕得输完了才能回来，不由得叹了口气，锁了门出来。

还没出瓜藤巷子，远远就见着陶司儒的身影在满月河对面，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对这陶司儒没好感，条件反射地想要躲，不料却被忽然开门出来的万老娘撞见，“哟，这不是阿茶么？怎么一个人回来？别是你那福贵夫婿不要你了吧？我就说了吧？这龙配龙，凤配凤，乌龟就该配着王八，你俩就不是一路人，当初就不要贪图福贵嫁了他，也省得如今被扫地出门成了二嫁女，没人要。”

李茶是懒得搭理她，这会儿得防着陶司儒了，她很是怀疑原著里李茶被和亲，与这陶司儒脱不了干系。

但橘红不知陶司儒，只见这老妇如此欺辱自家夫人，立即站出来骂回去，“瞎了你的绿豆眼，没瞧见我陪着我家夫人回来看老太爷么？”

万老娘这才发现橘红是跟着李茶的，听这口气还是个丫鬟，又瞧着橘红生得周正，还有些丰润，顿时扯出笑脸同李茶道：“这你丫头？我瞧着腰细屁股圆的，以后肯定是好生养的，你年纪还小，跟你男人还不能圆房，留在身边哪里放心，不如说给我家德哥儿怎么样？”

“你这有完没完，她是个好姑娘，以后是要许好人家的，你家德哥儿配得上么？留点口德吧。”李茶很是烦她，这咋咋呼呼说得没完没了，抬脚便要走。

橘红赶紧跟上，可万老娘看儿子那是带着滤镜的，怎么看都是自家儿子最好，听到李茶这话就不乐意了，追了上来骂起李茶，“难怪你家就两赔钱货，死绝户，这么不知好歹。”

“姑娘怎么了？难不成你不是女人啊？”如果陶司儒真来找自己，那算着时间，这会儿他该要过桥了，李茶有些担心跟他在桥上碰着，又被万老娘缠着，就越发烦躁，声音也大了几分。

万老娘丝毫没察觉出李茶的怒火，“俗话说的好，九牛走不过一马，九女赶不上一男，老祖宗的话总是有道理的，以后你爹死了，摔盆的人都没。”

“老祖宗还他妈是女人生养的呢！你给我站住，再跟着脑袋给你打歪。”她恶狠狠说完这话，脚步加快。

万老娘这人是欺软怕硬的，往日盯着李茶，是因瞧李茶软弱好欺辱，可是现在叫李茶恶狠狠地瞪着骂了，居然叫她心底有些慌起来，一时竟然忘记骂回去，等反应过来李茶已经走远了，气得原地跺脚婆骂，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橘红也被忽然变得凶恶还骂人的李茶吓愣了，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跟上她的脚步，却发现她没往桥上去，反而拐了弯，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这里也可以过对面去，只是路绕了些。

如同李茶所预料的那样，陶司儒还真是来找她的，只是她家锁了门，自然是扑了空，万老娘被李茶吓唬了一回，正纳闷着这小贱丫头怎么一下长本事了，抬头正好看到站在李茶家门口的陶司儒，见他又是一表人才，想着自家还有闺女，立马换上笑脸上去搭讪，“这位公子找人吗？”

陶司儒已敲了几下门，没人回应，如今万老娘主动来询问，那是瞌睡来了遇到枕头，露出欣喜，“大娘可知道李茶姑娘去了哪里？”

竟然是来找李茶的，万老娘顿时没了好脸色，“找她做什么？她那个赌棍祖父把她姐妹俩输了，卖窑子里去了。”说罢，气急败坏的地转身回家，口里还碎骂着：“这小妖精，到处勾搭，也不知这些人个个都是瞎眼王八。”

陶司儒只听到万老娘说李茶被卖了窑子里去，没注意万老娘后面的细碎骂声，毕竟李惮好赌，众所皆知的，真把李茶姐妹俩卖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此刻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将李茶找到。

心想这样倒好，此刻她流落风尘，自己将她解救出来，那便是救命恩人，以后让她冒充舞阳代嫁到草原，嫁给那该死的糟老头，也就好许多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