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的捉弄之心有时真的不是那么好控制的,许是下午逗着白逸辰玩惯了,看到初岁这般局促的神态,顾恺之脑海中的想法一个不慎,顺着就那么脱口而出了。
只是话音一落就已察觉到了不妥。
果然···
初岁一愣,不再低着头避人耳目,猛然地抬头,直直的迎上顾恺之的脸,目光灼灼的望着他。
“你吃饭了吗?我们去后面的花园餐厅吃个饭可以吗?”她一偏头,充满着友好姿态询问道。
顾恺之瞬间体会到了自己没事找事的懊恼,想到下午白逸辰不小心说漏嘴时的踌躇。一时间倒是有些能感同身受他的心情。只是苦了周导恐怕要再多等他一会儿了。
“也好,我恰巧饿了。”他无奈的点头,在心中暗暗发出了一声自作自受的叹息。
两人绕过大厅,一前一后的往后花园走去,四季酒店的后花园餐厅私密性甚佳,一圈的花木围出一个个小隔间,每个隔间都相距甚远,在此地谈些什么倒是也不担心被别人发现。
初岁拿起菜单认真地翻看着,心中充满忐忑,余光悄悄的打量着对面人,很少有机会这样近距离的仔细观察他,但此时实难有心欣赏他的姿容。
宁波的九月,室外虽然有风不断略过两人耳边,却不甚凉爽,顾恺之早已换下了白天录制时的套装,此刻身着蓝色的丝质衬衫,灰色的阔腿西裤,衬得更加随意了些。他此时一手拖着腮,一手翻餐单,手指在一页菜单上滑来滑去,却迟迟没有定论,倒是百无聊赖的样子。
“其实···”他没抬头,仍然盯着菜单,幽幽的出了声,“你不请我吃饭,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那我可以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吗?”初岁犹豫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他没有兜丝毫圈子,如此直截了当的戳破了也不知道是体贴她此时无从开口的尴尬,还是根本就没顾虑那么多。
她突然有些好笑的回想,自己年轻几岁的时候也能像他这么直言不讳吗?
似乎并不···
直言不讳的底气,她一直渴望着,却从未拥有过。
“下午,本来的安排是我和逸辰一辆车回酒店,他突然神神秘秘地找到我,让我和苏衍换一下车,还让我尽量不那么显眼的换,多问了几句他就说漏嘴了。”他挑了挑眉,似乎是又想到下午白逸辰错说一句话之后,那手忙脚乱的样子。
“那个白痴,我能指望他些什么呢?”
初岁在心里狂翻白逸辰的白眼,看着顾恺之选好了,跟着一起下了单。
“问题不大,我嘴巴严!”顾恺之轻若无物的放下手里菜单,双手环胸往后倒了倒,倚靠在椅背上。
初岁坐得笔直,抬着脸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心中不与苟同。
“可你刚刚,直接问了我耶。”
对面的人悠哉气场明显一滞顾恺之有些尴尬地戳了戳自己脸颊。
“这不一样,因为你是当事人,所以我···”
正巧服务员进来上菜,敲门声打断了他,两人的对话以默然终了。
“我们才开始交往没多久,你懂我的意思吗?”初岁吃了两口沙拉,就放下了叉子。
“不稳定?我懂,我不会说出去的。”他淡淡的回答道。
“也不是不稳定,我们感情很好的。但我们俩都处在上升期,特别是他,女粉比较多,爆出去对他的发展不好。”初岁对着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无名火,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
“好。”他也放下了叉子,“那我向你保证,你是我最后一个提起这件事的人。”
顾恺之笃定地注视着她眼睛,掷地有声地说道。
两人静默地对视着,他的眼型真的十分特别,下垂些的眼睛,眼尾却是带些上翘,此刻在这层半明半暗的黄光中,眼眸中闪动着不一样的光芒。
这是他今晚第三次做了保证,不同于前两次,这次的保证,莫名让初岁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初岁始终无意识紧咬的下唇终于松了开来,才发现嘴巴因为干涩,上唇和下唇竟然粘连在一起了,这一松开,竟扯的生疼,还带出了一丝血腥味。
初岁蹙了蹙眉,五官有些皱在一起。
“你觉不觉得这边,蚊子很多?”他有些嫌弃的摸了下鼻子,灿若星辰的眼睛望着初岁,蓦的笑了,带出些细小的气声,却让空气中刚刚涌动着凝而不化的暗流,分崩瓦解。
初岁入行这么多年,合作过各型各色的男演员。演艺圈里长得帅的一抓一大把,但是他身上的气质如此不同。
比年长的前辈要再热烈些孩子气些,比同龄的少年又要再沉稳些温润些,如此矛盾的气质却在他身上糅杂的很和谐。
“让服务员喷些驱蚊的吧。”初岁有些被他的笑迷了眼,收回恍然的思绪,按了桌上的呼叫服务。
左等右等了好一会儿,竟是毫无反应。
“我去看看。”初岁没等他回话,快步走出花丛,想着不如趁现在去服务台把账接了,好早些结束这尴尬的一顿饭。
已经十点多快十一点了,餐厅里面并没有剩几个食客,寥寥两三个花房开着主灯而已,初岁顺着小路,四处观望着往服务台走,经过最里侧的那个花丛时,稍稍一瞥,步子却再也难以迈开了。
那扇木门似乎是服务员出去时粗心没有关严,和花木的稀疏边缘构成了一个宽宽的缝隙。
缝隙不大,却看得一清,二楚。
有股血从脖子在往初岁的头顶冲,两颊明明发烫,身上却冷的像坠入冰窖,她不自主的全身颤抖着。
初岁想到下午自己录制快要结束时的欢欣雀跃,刚刚到酒店门口的兴高采烈,而此刻缝隙里赫然是乔仕臻和他的女主角吴梦汝。
两个人坐在同一边,互相依偎着,吴梦汝正笑着喂他吃东西,而乔仕臻,甚至低头亲了吴梦汝一口。初岁不知道是该冲进去,还是装没看见的立刻离开,伫立在那,腿像生了根发了芽,僵硬的动弹不得。
原来如此,吴梦汝这次见面时对自己愈发强烈的敌意倒是说得通了。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了,初岁只是立在原地看着那两个人,奇怪的是没有那种想哭的情绪,翻转在初岁脑海中的都只是怎么冲进去打死里面两个人的各种想法。
“你怎么了?”
顾恺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初岁才有些醒过神来,他疑惑的往前迈了一步,越过初岁朝着她的视线看去,随即有些诧异的扬起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