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记住的,只是时落看向那对男女时,毫不遮掩的恶意与漠然。
这样的时落让沐夏感到害怕。
伸出手臂,沐夏指尖扫过周围各色人群,道:“把他们,全部恢复原状!”
时落抿了下唇,指着那对那女,冷冷道:“可他们两个欺负你,该死。”
沐夏闻言,忽然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笑了很久,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才擦去眼泪,用比时落更冷的脸色,道:“你说的好听。但你似乎忘了,你也欺负过我,可你现在不也好端端立在我面前吗?”
沐夏说着,红了眼眶。
刚才这对男女的倒打一耙没让他红眼,无知路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指点也没让他红眼。
可是时落仅用一句话,就叫沐夏红了眼。
他怒上心头,口不择言:“现在的一切不都是你引出来的吗?如果你不缠着我不放,会叫他们抓拍到吗?又会像现在一样被人当猴子看嘛?你想让欺负我的别人去死,那为什么你不去死一死?为什么还要来找我的麻烦。”
时落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却没说什么。
最终只是苦笑一声,道:“我说过,我的命在你手里,随你支配。”
沐夏不知为何,心中更怒:“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离我远远地,要你把这一切恢复原状。”
沐夏也不知道为何突然间反应这么大,只是他忍不住。
看到时落这一副对旁人毫不在意的模样,他忽然想起微信上那个匿名人士发来的照片。
照片里时落也是这样,眼里没有丝毫对生命的敬畏,看着那被他攥住头发摁在水里的人的眼神,同看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一般无二。
那时他潜意识里为时落这样做寻找了无数的理由,没多久就将那件事跑到了脑后。
但是现在的沐夏做不到无视了。
他开始忍不住想,倘若……
倘若时落真的舍弃那一身道德枷锁,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样恐怖的事情来?
沐夏不敢深想。
随后他耳边重新响起的议论声也容不得他深想。
定格的画面不再,女人和男人又是卖惨又是哭嚎的骂着。
周围人群不明真相,对着沐夏和时落指指点点。
但是沐夏已经不会在为这群人而动气了,只是沉默站在原地。
没多久,那查看手机相册的警察面色凝重,问那对女人道:“你说你没偷拍?”
“没有!我是拍的夜景。”
“那这是什么?”
警察先生将女人手机相册里,沐夏捂着时落嘴巴的那张相片对着周围人看了一圈,才问道:“你拍的夜景,就是他们两个吗?”
女人脸上有一瞬间的惊慌,立即反驳说:“我是不小心拍到他们的,我想拍的是他们后面的斑马线!”
警察冷笑一声:“如果是无意中拍到他们的,他们应当处在相片的角落里,而不是像这张照片一样处在视觉中心。再者,就算这张是偷拍的,那这张呢?这张呢?还有这张?每一张都把人拍的那么清晰,还好意思说拍的夜景?你糊弄谁呢?”
女人懵了,悄声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
警察问:“明明什么?”
女人一噎,总不能说她明明把相片删了吧。
警察看她表情,就知道这些相片是她拍的,冷道:“公民的肖像权不容侵犯。如果这两位先生执意追究,是可以告你们上法庭的。”
这时候,另一名警察也走到了男人身边,问道:“你说他们卸了你一条胳臂?”
男人看女人那边被揭穿,哀嚎更加卖力:“对对,就是他们把我右手卸了的,到现在还是没知觉。”
警察说:“脱臼是吧,我会医,让我看看。”
也不管男人同不同意,上手在他肩膀处轻轻按了按,却发现那处根本没有脱臼。
“你确定他卸了你一条胳臂?”
“怎么不确定啊警察?可疼死我了?”
警察冷笑一声,一巴掌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说话都这么中气十足的,你可真是够疼的。”
两位警察这些话说出来,周围人也都回过味儿来了。
感情还真是偷拍了被人抓个现行,反而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呢!
这下子众人议论的视线全移到那对男女身上了,连相机的焦点也集中在了他们身上。
真相大白,警察顺利驱散人群。
沐夏也没追究这两人的责任,要求他们删照片道歉之后,就没再追究了。
倒是两位警察先生以聚众闹事,妨碍公务的由头,将二人压上了警车。
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没想到两位警察还没走。
一人问道:“你之前报警说,有人跟踪你。你还记得对方的穿衣打扮和长相嘛?需不需要我们帮你调录像查看?”
沐夏摇了摇头。
经过刚才那一遭,他彻底认清一个现实。
时落是怪物,正常人的规则限制不了的怪物。
把这样的人交给警察,就是在给警察找麻烦。
遂扯谎道:“没看清他长什么模样,只知道他穿一身黑衣服,鬼鬼祟祟的跟了我一路,看见我朋友来了就跑了。之前每次走的地方都挑的人行道边的小树林,调监控也没有用。”
警察又问了几句,发现问不出什么之后,就回去了。
等周围再度安静下来,百米内只剩沐夏和时落两个人时候,沐夏才戒备的后退一步,看着时落道:“不要再跟着我了。我和你之间断了就是断了,没有再续前缘的可能。明白吗?”
说完也不管时落脸上的表情,转身就走。
没走两步,转头去看,发现时落当真立在原地,没再跟上来之后,才松口气,招来路边一辆出租车就坐了上去。
汽车启动后,他透过后车窗往后看。
时落依旧站在原地,好似一尊不会动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