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间内,六目相对。
“爹,你看他是不是傻了?”殷灵小声地问。
燕莫逢坐在沙发上,目光发怔,只看向殷灵。好半晌眼珠才动了一下,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持续发呆。
殷不凡怀疑的摸着下巴,“看起来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真的傻了啊?”殷灵语气担忧,看向燕莫逢的眼光霎时变得同情,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成智障了,以后该怎么办啊?
其实她真的认为燕莫逢变傻子的概率很大,因为亲爹不知道在她认识燕莫逢的时候,他脑子就不好使,现在更不好使,所以她认真的担忧他有没有“康复”的可能。
“爹你帮他检查检查吧。”
殷不凡依言向燕莫逢探去一缕灵识,然而他的灵识刚探过去,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浑身肌肉猛地绷紧,低垂的眸中闪过厉光。
那缕灵识如同擦过一块实心的石头滑到了空气中。
哟呵?殷不凡面色不动的打量眼前的年轻男人,看来也不是傻的很彻底么。
燕莫逢缓缓抬起眼珠,终于把目光聚焦在了殷不凡的身上,一双眼黑的彻底,眸光里闪烁着不善的光彩。
殷灵见状担心的往前挡了一下,看着燕莫逢的眼睛解释道,“你别紧张,他是我爹,没有恶意的。”
黝黑的瞳孔缓慢转移到殷灵身上,眼里的不善卸了下去,只是看他依然僵直的背脊,根本就没有放松身上的戒备。
殷不凡觉得这小子有点意思,看起来痴痴傻傻的,但最起码的危机反应还在,一个还懂得防备的人,就不会是真正的傻子。
“我看他不像真的傻了,倒像是损伤未愈,有些欠缺而已。”
“什么意思啊?”殷灵看自己老爹,“那还能变好吗?”
“我怎么知道,爹又不是大夫。”殷不凡站直身,问道:“既然他现在醒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他离开?”
啊?
殷灵嘴唇微张,明显被父亲的问话问住了,很显然她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也不是说没考虑过让燕莫逢走,而是燕莫逢现在的情况,殷灵回头看向面前还在发呆的人,他现在这样子怎么离开啊?
殷不凡把殷灵的反应看在眼里,施施然道:“爹是不会同意你留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在你身边的。”一双老狐狸的眼睛上下打量燕莫逢一圈,浅浅哼了一声。尤其还是个男人。
“”殷灵苦恼的挠挠头,“再留他两天缓缓吧,他现在这个情况,连话都说不清楚,怎么让他离开啊?”
殷不凡不置可否,“你自己处理。”说罢打着哈欠转身走出小房间,顺道也把女儿拉了出去。
“回去睡觉。现在他都醒了,月黑风高的,你不准和他共处一室。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噢。”
离开前,殷灵回头看了一眼,房中燕莫逢如同一尊沉默的石雕,暖黄的烛光在他侧身扫下一层暗淡的光影。
她启唇对他做口型: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睫毛颤了颤,静默的看着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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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被关上,房间中只剩下燕莫逢一人。
他看着门扉上倒映的影子,有人在他门前下了一道禁制。
“爹,你干嘛把他房门封上啊?”
“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这小子秉性如何。”
“他应该不会害我们啦。”
“那我现在就把他丢下去?”
“行叭,您开心就好,多封几道。”
门扉上闪过一层银色锁扣的灵光,门前倒映的影子逐渐走远,他支着耳朵,最后只剩下一片空荡的静谧。
燕莫逢缓缓垂下眼眸,望着自己垂放在大腿上的双手。他的手在烛光下反射出一层温润的玉色,五指自然的勾着,不一会儿,双手的十指轻轻弹动,缓慢的握成拳,又松开,再伸展他在努力活动自己的身体。
小半晌之后,他从手指到手臂都恢复了血气,就好像入春化冻的溪水,血液和温度哗啦啦地流向全身,通开了因沉睡许久而僵化的身体。
他双臂撑在身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身上发出一连串咯咯嗒嗒的声音,起初迈腿的时候走路姿势还是有些僵化,不过慢慢的独自在房中走了几圈之后,他终于不再僵硬的像个石雕了。
燕莫逢重新坐回沙发上,额头在烛光下反射着一层细腻的薄汗,一双剑眉下的双眸英气逼人,此刻微微皱着,抬起右手按了按眉心。
他脑袋里很空。
他的感觉是满的,比如自己的身份、过往发生过什么事,等等很多很多,他觉得自己是清楚的,但脑袋里就是很空,怎么都聚不起来。
就像脑子里的某根弦断了,把他知道的一切都暂且隔绝在外,就差一点他就能想起来,但就是这么一点儿,他怎么也够不到。
他有些急迫。
可越是着急,精神越是无法专注。到后来大脑一阵隐隐作痛,身体发出承受不住的抗议。
燕莫逢头痛欲裂的靠进沙发里。
他现在身体内灵息全无,没有灵力他就无法探知自己的随身异时空储存空间。在封印自己之前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收进随身空间储存了,也就是说他现在也无法通过外物来了解自己。
眼前浮现出一张娇美的容颜,燕莫逢缓缓睁开眼,他现在唯一熟悉的就是她了。
她叫殷灵。
咻咻~~~
突然,一只骑着纸鹤的小纸人从沙发缝中挤出来,飞到他面前。
主人主人!你还没看信呐!
燕莫逢的眼睛平静的转移到面前的小纸鹤身上,他能感受到这灵符上面传来的熟悉气息,这应该是他的东西。
纸鹤小人儿疯狂的在主人面前刷存在感,两只小手唰唰展开纸鹤递到他面前,而它的肚子上的口袋里还叠着好厚的一层未读信纸。
主人主人!你快点看信啊!我这多的都要存不下啦!
在小纸人反复的在他面前展示信纸之后,他终于伸出手,拿起了小纸人手中的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