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即将打晚饭铃。
众人侧身坐,脚尖朝外,目光死死盯着手腕上的秒针。
3,2……
——“老师,同学们,下课了,谢谢……”
铃声响起的一瞬间,众人拍桌而起,在拐角处急转漂移,箭一般冲出了教室。
不出几秒钟,教室里就像被扫荡一般变得光秃秃了。
这才露出了后排的邹劭。
他不紧不慢地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慢悠悠打了个哈欠。身体随意地靠在墙壁上,校服领口中深陷的锁骨依稀可见。
眯着眼睛在教室里扫一圈,发现留守班级的不止他一个。
还有那位自我介绍时喜欢脸红的顾小曼。
大半个学期过去了,邹劭对这位还真没太多的印象。她一趴在桌子上,就瞬间被淹没在茫茫人海之中。不是在做题,就是在买题的路上。
她坐在椅子上细细簌簌了一会,随即手里拿着一张纸转身走了过来。
邹劭四下看了看,方圆一里只有自己一个活物。若那姑娘不是好心来拿纸浇花,就是本着自己来的。
他饶有兴致地抬了抬眼睛。
顾小曼走到他身侧,那张纸摆在了桌面上。邹劭低头一看,是自己数学练习册上掉下来的尾页……
“谢了。”邹劭对着人点了点头。
顾小曼还在一边站着没走。
邹劭反思了两秒钟,觉得是自己道谢的诚意不够,学霸不够满意,又补充道,“麻烦你了。”
麻烦啥?麻烦帮着保存一张尾页?
邹劭正要忍不住询问“还有事吗?”,顾小曼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那个……”她抬手指了指邹劭手边的窗帘。
邹劭“哗”地一声把窗帘合上,教室内霎时变暗。邹劭抬头看去,不知是否是错觉,顾小曼的脸似乎红了一些。
“谢谢。”她轻声嗫嚅道。
有道说,高中的学霸们在晚饭铃声响起之时。要么撒腿狂奔,排在队伍前列,免得排队浪费时间。要么如老僧坐定,岿然不动,等到人都差不多吃完回来,再趁着人少去蹭粮食。
但覃谓风这种不为学习而上学的超然目标,恰恰就把他夹在了这两伙人中间。
下课铃一响,就踱着步子走出去,有时候还要在走廊里贴边站一会,省着被暴走的人群卷着跑。明明有着田径会夺冠的长腿竞速,却硬生生像个出门遛鸟的老大爷。
但是今天,他没往食堂凑合,反而逆着人群往高一楼那边走。
高一楼和高三楼之间种着一大排树木花草,虽然说味道不怎么好闻,还时常有虫子不定期掉落,但依旧是情侣课间谈天的好去处。
高三铃声比高一晚了十分钟左右,覃谓风进门的时候,已经有一些吃饭快的同学三三两两往回走。看见覃谓风显然都是想勾搭一声,却被身旁的好闺蜜强硬扳回了试探的脑袋瓜。
覃谓风在众学弟学妹心目中的形象是哪哪都好,就是太冷,太严。
有一学妹看见覃谓风背影眼前一亮,小跑着就上去赶。结果覃谓风背后像是长了眼睛,大长腿加大步子,距离越甩越远。
没几步就走到了高一九班门口,偶尔有路过的同学也都饶有兴致地扫来几眼。想着牛批程度可以写进一中历史的风神,什么时候也有了个九班的朋友。
结果在门口一站定,就看见九班教室里只留下两个人。一个似乎是邹劭,另一位是个女孩。背对着门口,挡住了邹劭的大半个身体。
两个人都没什么动作,似乎是在说些什么。但声音很小,门外根本听不清。
覃谓风抬手试图敲两下门,动作却在半空中顿住。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决定等他们“忙完”再说。
时间似乎在凝滞的空气中被不断拉长,覃谓风头一次觉得来班级找人也是一件如此煎熬的事情。
他一向很有耐心和定力,此刻却觉心情烦躁,目光长在了顾小曼身前邹劭露出的衬衣一角。想要敲门的手抬起又放下,甚至有转身就走的冲动。
下一刻,邹劭刷地一声拉上了窗帘,教室瞬间变暗了几个调。
覃谓风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
“请问……还有事?”邹劭刚刚一直低头盯着笔尖,也不知在想什么,见顾小曼不说话也不动作,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抬头,却在教室门口捕捉到一个一闪而过的白色身影。
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的他却刹那间精神起来,心猛地一跳。
他觉得这是由于开学第一天的囧事、翻墙逃课被发现、查寝人不在等等诸多因素,证明他与覃谓风的确是八字不合。再加上今天早上那一坨看着白花花的卷子,一定是由于患了“风神PTSD”的缘故。
“我想问下,你能不能……”顾小曼开口,邹劭却没认真听。
“你等下……”邹劭突然加大音量,一直低着头的顾小曼突然抬眼,邹劭却一溜烟跑了出去。
“有空教我弹一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