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与紧张将一切转瞬即逝的感知无限拉长。蒙住眼睛的走路着实不便,覃谓风没走几步,就把邹劭蒙在他眼睛上那只并不坚定的手扯了下来。
但下面的手却依旧紧握着。
汗水使掌心相扣处有些许滑腻——以覃谓风的手劲本是微微一甩就可以挣脱开。
邹劭攥得用力,甚至已经搞不清对方是否同样在微微用力回应着。
特殊的情意一旦生发出来,就迅速滋生占据全部理智。年少的欢喜似是在意识到之前,就已经肆意到无法自拔。
这种想法一跳出来,把邹劭自己都惊得不清。
这种想跟他靠近,想更了解他一点,想拥有更多独处的时间,而同样想拥有对方回应的感觉……
是喜欢吗?
邹劭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管都在由于这两个字而剧烈跳动着。
那他会喜欢我吗?
邹劭心里想着,将手攥得更紧了一些,似是这样就可以抓住那些虚无缥缈的妄想,防止它们像鱼一眼从自己的水域中游走。
如此一想,似是有很多日常生活中的细枝末节从脑海中钻了出来。
不打不相识的蹊跷碰面,医疗室里刻意而友善的欺骗,破格地主动添加微信,主动给他补习,还隐晦地表示若是通勤不方便,可以在他家小住一段时间。
甚至是那天晚饭上,看似不经意提到的清华体特生录取标准。
这些情节若是平时,邹劭根本不会注意,但一旦心思微微变了个方向,便下意识地衍生出情意来,觉得一切线索穿起来都不对劲了似的。
即使不喜欢,那会不会有些好感,哪怕一点?
当他提到清华录取线的时候,会不会有一点心思,想到两个人到大学还可以接触,还可以……
两个人似是各怀心事,脚步下意识提了不少。周围惊悚或是适合旖旎的氛围瞬间失了颜色,又变回了黑乎乎的一片。
还有几十米便是出口,周围已经渐渐亮了起来。
刚刚的臆想惹得邹劭胸腔发紧,茫然地猜测人心最为折磨人。
“覃谓风……”他第一次正经叫了人的名字。
“你对我……”他觉得嗓子有些发紧。
手上的重量一轻,对方突然不着痕迹地划开。
刚刚手心处的温热转瞬间被初雪的寒冷所代替,冷热温差激得人浑身一哆嗦。
邹劭一愣,手臂还僵在半空中。待反应过来之后,却自虐式地没有把手缩回口袋中,甚至又将指尖伸展了一些,感受上面的液体转瞬间被冰寒风干。
“到了。”对方轻轻开口,依旧听不出什么感情,却加快了两下前进的步子,把两个人从并排拉到了一前一后。
在将面对自己不愿感受到的事物之时,人总是会下意识地封闭自己的感知。比如在危险来临时闭上眼睛,脑海中选择性忘掉那些不美好的事物。
但眼前的场景自是来不及令邹劭有任何的心理准备。他清楚地听清了对方吐出了每一个字,无比明晰地感受到了对方表现出的拒绝意味。
他说:“到了。”
出口到了,然后呢?
一直到走出鬼屋很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邹劭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手被划开一瞬间的刺痛已经过去,渐渐变成了麻木。冷风明明是吹在指尖,却仿佛直接打进了心里,吹出了一个洞。
但对方这个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邹劭装作无事发生快走几步跟上覃谓风,尽量平静着说道,“中午,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