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裤裆湿滑,口水把沙发都弄湿了。
咂摸着嘴细品了一下这个梦,啧,还挺带感的。
爬起来给蒋女士打了个电话,探听一下情报看看老爷子在没在家,他可不想赶着林百行在家的时候回去,不然少不了又是一顿骂。
电话拨过去,林母接起来询问“你是哪位啊”
“妈,我林砚啊,你没存我手机号吗”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儿子都不如换煤气罐的。
“哦哦,砚砚啊,我手机前几天买菜丢了刚换了个新的,你什么时候有空回来帮我存一下号码。”
“爸在家吗”
“他不在,跟单位的老刘钓鱼去了。”
“那我一会就回去。”
林砚爬起来洗了个澡换身衣服开车回了家。
林母听闻儿子要回来提前和了面打算包点饺子,爷俩都是倔脾气,自从上次吵完架林砚一次都没回来过。
林砚拿钥匙打开门见她妈拎着擀面杖在厨房发呆。
“妈,你干什么呢”
“砚砚回来了,我在找擀面杖啊,我记得刚刚明明拿出来的”
林砚无语“你手里不是擀面杖吗”
蒋丽华看了眼手上“嗐,你看我这记性骑驴找驴。你个小兔崽子今天怎么想起来回家了”
林砚走到厨房把手搭在他妈妈的肩膀上“想你了呗。”
“呸,是有什么事吧快出去客厅待着,一会蹭一身面。”
林砚笑呵呵的回到客厅,看见沙发上的新手机随手把自己的号码存了进去。
“我这阵子想好了,你要是真不想结婚就多攒点钱,老了也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养个儿子没屁用,一年见不着几次”
林砚摸着额头上的疤痕委屈的说“我也不想这样啊,每次回来都是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你爸也是暴脾气,每次说几句话就动手,其实打完你他心里后悔着呢,就是要面子不好意思说。”
林砚撇撇嘴他才不信老头会后悔,大概后悔打的不够重,起身回了卧室。
卧室收拾的很干净,简单的单人床铺着蓝色的床单,上面放着老两口不穿的秋冬衣服。
旁边书桌上摆着电脑,林妈妈怕落灰用布都蒙上了。
角落有个立柜,柜子上还摆着海贼王的手办。林砚拿起来看了一眼,这是他上初中时候买的,上面的颜色都快蜕尽了。
其实从高中开始基本他上就没在家住了,转学后上的那所私立高中一个月才放一天假,放假那天还有写不完的卷子,每次回家都是急匆匆的。
大学后还是住校,毕了业林砚自己弄了个小店更是常年都不回家,所以这里基本保持着高中时候的样子。
走到书桌前坐下,拉开抽屉最上面摆着几本书,下面压着还有没写完的卷子,最底下林砚抽出几张衣着暴漏了岛国男明星图片,年头太久照片都泛黄了。
林砚看着忍不住笑出声,当年就指着这几张照片打手冲了,现在看到这几个人还挺怀念的。翻过一张照片突然在背面发现用圆珠笔记写的九位数字,好像是一个扣扣号,自己这是什么时候写的
打开电脑把九位数的号码输入进去,密码随便用自己的出生年月日试了一下居然登入上去了
一瞬间无数个添加信息弹了出来,林砚心里咯噔一下,所有的好友请求名字只有一个名字陆晨。
电脑不堪重负的卡死机了,林砚赶紧重启电脑,这次没再有添加消息弹出来,反而邮箱里有几百封邮件。
林砚握着鼠标手微微发抖,点了开第一封邮件。
“林砚哥哥,我也注册扣扣号啦,加你好友通过一下”
记忆像旋涡似的把林砚拉回那个夏天。
前两天杭州刚下一场暴雨,操场上还有没干涸的水坑,偶尔有学生路过特意在里面踩两脚嘻嘻哈哈的跑开。
林砚脸上顶着一个硕大的巴掌印站在走廊里,听见他父亲在跟老师商量转学的事。
“下周三是吧,好好那我到时候再过来。”
已经到了梅雨季节气温闷的人喘不过气来,林砚看着灰突突的天空觉得自己的心情跟空气一样,憋闷的透不过气。
林百行沉着脸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林砚,赶紧滚去收拾书包”
“哦。”林砚低着头走回班级。
班里原本吵吵嚷嚷,在他走进去的一瞬间变得沉默,同学们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窃窃私语。
林砚走回课桌开始收拾东西,旁边小同桌陆晨哭得眼睛通红看着他问“你要走了吗”
“嗯。”林砚不敢告诉他自己要转学了,从本子上撕下来一张纸匆匆写了一个号码塞在他手里低声说“这是我的扣扣号,放假回家加上我。”
陆晨呆呆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一周后吧,七天老子又是一条好汉”林砚背起书包满不在乎的说。
门口林百行怒吼“林砚,你收拾好没有”
“好了。”林砚又急匆匆的跑出去,陆晨趴在桌子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画面渐渐消散,林砚心揪在一开第二封邮件林砚哥哥,你怎么不加我啊,已经一周了你什么时候回来上课啊
第三封林砚我听老师说你转学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我好想你,我也想转学去你们学校,可是没人能帮我办理转校手续
第四封林砚,你是不是在骗我
第三十五封哥哥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我,没有人跟我说话,没有人跟我一起吃饭,我好想你啊
第六十八封林砚,我妈妈去世了,我好想你
第九十封我去你们学校找你了,可是他们不让外校的学生进去,我在栏杆外站了一天也没看见你,唉,我只是想看见你一面就离开的
第一百零一封林砚哥哥,我好想病了,我的医生说我得了抑郁症,可是我没觉得自己病了,就是活的不开心,每天都想去死
看到这里林砚已经泣不成声了,抬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他怎么会把陆晨忘了当年因为自己的瞎撩,把一个好好的孩子害成这样。
最后一封信写在2015年8月。
亲爱的林砚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在大洋彼岸了。
我同意父亲出国治病了,如果还有机会等我把病治好再回来找你。
过去的两年里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年没遇上你会不会我就不会变成这样。
可我想象了一下如果我的生命中没有你,那将是多可怕的一场噩梦,我还记得你第一次牵我的手第一次叫我晨晨,还有第一次接吻。
我们相处的一个学期是我生命里最快乐的时光,每次想离开的时候想起你,才有活下去的勇气。
林砚,我从来没后悔过遇见你,只可惜你像一束流星,短暂的照亮了我的世界又让我彻底陷入黑暗。
我恨你,我也爱你,如果有可能,等我把病治好后再回来找你。
陆晨2015816
关了电脑,林砚呆滞的坐在凳子上,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陆琛就是陆晨。
客厅突然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林砚急忙擦擦脸收拾好情绪。
林百行一进屋就看见摆在门口的鞋,知道是林砚回来了,假装没看见拎着两条鱼去了厨房。
“今天钓的,收拾收拾炖了吃吧。”
蒋丽华接过鱼“还挺肥的呢,要不给”刚想说给儿子带一条回去,转头就看见林砚拎着鞋在偷偷开门。
林砚伸手比了个嘘的手势,轻轻把门打开。
“留着晚上吃吧。”林妈妈把鱼放进桶里加了点水。
林百行听见关门声,冷哼了一声转身回了客厅。
林砚拍着胸口匆匆跑到楼下,坐在车上手机嗡嗡响,蒋女士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
“拿点饺子回去啊”
林砚“不拿了,你跟爸留着吃吧。”
“那拿条鱼回去吧”
“我也不会做,算了。”
“你这孩子,你爸还能吃了你啊像做贼似的。”
放下手机林砚决定去三中转一圈,刚刚电脑邮件给他的冲击有点大,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那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三中离着他家不算远,当年是市重点高中,林砚考了很高的分才上了这所学校。
驱车二十分钟就到了三中门口,十多年的时间让原本崭新的教学楼变得斑驳。
今天是周末学校放假没有人,只有门卫老大爷还坚守在岗位。
林砚走过去给老爷子递了根烟说自己是校友想进去看看,老爷子大手一挥“进去吧。”
按着记忆走到三楼靠右边的一个班级门口,林砚抬头看了眼班级号码,高一三班如果没记错,自己应该就是这个班的。
当年他坐在倒数第二排靠墙的那个座位,以前都是木质的双人桌,陆晨坐在里面林砚在外面。
那会林砚特调皮,经常堵着他不让去厕所,看着陆晨憋的脸通红哀求着叫着林砚哥哥,才一脸坏笑的放他出去。
高中的时候林砚刚知道自己取向不同,恰好同桌是个长相可爱,腼腆内向的小孩,倒霉的成了林砚的调戏对象,说骚话是常事,摸大腿信手就来,偶尔还会拉着他一起看同志电影。
那会林砚跟他妈妈说学英语,软磨硬泡的花了一千多块钱买了个4。
那东西只有巴掌大小,里面能下载不少电影,一到晚自习没有老师的时候,林砚就偷偷插上耳机拉着陆晨一起看电影。
看到两个人男人抱在一起接吻,陆晨窘的小脸通红,磕磕巴巴的问“男人和男人之间也能这样吗”
林砚坏笑着凑到他耳边说“可以啊,你要不要试试。”
“不不要。”
往往这个时候林砚就会把大腿压在他的腿上蹭,夏天的衣服薄,体温透过布料灼的陆晨低着头不敢说话。
慢慢的陆晨开始不再拒绝他肢体触碰,两人在上课的时候偶尔还会握着手。高中学生们都比较单纯,男孩子之间打打闹闹怎么都不会被怀疑。
最过分的是有一次周六晚自习的时候,因为第二天放假孩子们无心学习,老师把灯关了给大家放了个电影。
林砚摸黑拉着他偷偷从教室后门溜了出去,跑到二楼没锁门的多媒体教室里,掏出4给他放了一个部限制级的片子。
过去的看的同志片都比较隐晦,那种画面都是一闪而过,而这部不一样,这是岛国真枪实弹的钙片,连那种地方都是特写拍摄的。
两人看的面红耳赤叽儿梆硬,越看越激动不自觉的就靠在一起互相摸了对方。因为陆晨比他小一岁,发育的又比较迟缓真是毛都没长齐,摸上去滑不溜丢连打手冲都不会。
林砚握着他的手一点点的教他人生成长的哲理。
少年重欲,两人纾解了好几次,把裤子都弄湿了才狼狈的跑回了宿舍。
直到最后一次两人在厕所接吻被发现
“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一个女声在走廊上响起,记忆戛然而止。
林砚转过头指了指班级“啊,没什么事,回母校追忆一下青春。”
女人走过来,穿着灰色的裙子,个子不高年纪不算大带着眼镜,看起来就像个老师。
“你也是这个班毕业的”
林砚点点头“是,毕业好多年了。”
“好巧啊我也是这个班毕业的,你是多少届,说不定我们还是同学呢。”女人推了推眼镜看起来很健谈。
“二零十二届的。”
“啊,还真是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林砚愣了一下没想到居然真遇上老同学了“林砚。”
女人仔细回忆了一下,想不起来林砚是哪个同学。
“你认识陆晨吗”林砚试探的问了一下。
“认识啊我想起你是谁了,你是跟陆晨早恋转学走了那个吧,我坐在你们前桌叫杨冉,你可能不记得了。”女人有点尴尬。
林砚倒不尴尬,大方但点头承认
杨冉笑了一声“果然男人更受时间宠爱,十多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
林砚说“你也挺年轻的。”
“你来是为了问陆晨的事”
林砚点点头“能跟我说说吗”
“你问陆晨的倒是问对了人,你走后我们俩就成了同桌,这几年对他一直挺愧疚的,毕竟当年我也算是冷暴力的施暴者。”
林砚喉结滑动,手指握了握又松开。
“去我办公室吧。”林砚跟在杨冉的身后来到办公室。大概是以前调皮惯了,一进办公室本能的心一颤立正站好。
“随便坐。”杨冉拿着纸杯倒了杯水递给他。
“谢谢。”
“当年你走之后陆晨就开始受到班里同学的排挤,那会大家年纪小,对同性恋一知半解,女生们还好一点,男生经常拿这个取笑他。”
林砚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热水溅到手背上。他太知道那时候的男生什么样,半懂不懂事,最会用言语伤人。
“他性格本来就很内向,这件事后变得变更加沉默,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老师找过他谈过好几次都没什么用,高二上半学期的时候他母亲也去世了,这对他打击非常大,他休学了半个多月,你知道吗”
林砚闭了闭眼“知知道一点。”刚刚在邮件里知道的。
“回来后他几乎不跟人交流,除了老师叫他回答问题,一天都不说一句话。那些男同学骂他是哑巴,欺负他,他不告诉老师也不会反抗,导致他们的欺辱变本加厉。”
那时男生宿舍的寝室跟女声宿舍楼是对着的,杨冉经常能看见晚上陆晨的枕头被人从楼上扔下来,下楼捡起来回宿舍的时候,宿舍门就会被反锁上不让他进去。
小陆晨只能可怜巴巴的抱着枕头在楼梯上过夜。
“男生们说同性恋会得艾滋病,他们不想跟陆晨睡一个宿舍。”
林砚双手一用力,手里的杯子被捏扁,溅出的水打湿了裤子。
杨冉赶紧递了张纸巾过去“你没事吧”
“没事,你继续说”
杨冉犹豫了一下咬着唇说“后来发生了一件性质特别恶劣的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林砚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什么事”
“陆晨被班级那几个调皮的男生关进五楼的杂物室。那个地方你知道的,除了维修工人和打扫卫生的阿姨,基本上没人上去,他在里面被关了四天,等发现的时候严重脱水差点死过去”
林砚腾的站起来胸口起伏哽咽的说“那几个人是谁”
“早都记不清了”杨冉不想惹事,只能含糊的说过去。
“他被送到医院做了急救,好在年轻身体回复的快。不过从那以后就没再回来上课,后来听说是得了重度抑郁症自杀了几次再后来就去了美国”杨冉看着泪流满面的林砚不敢再说下去。
“你还好吗”
“我没事谢谢你,我先走了。”林砚擦了把脸仓惶的从学校逃了出来,这个地方他一秒钟都待不下去,看着哪都能想到陆晨那个小小的身影,当年孤零零的站在角落里被人欺负排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