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叶没听完,直接回头,无情地摔上门。
坐在车里,许诺诺有点儿疲惫地闭上双眼,想起了一个月前见慕杰的场景。
在他敞亮的办公室里。
慕杰作为慕氏集团的实际掌门人,无论什么时候见到他,都精神矍铄,眉宇之间有上位者特有的坚毅和自信。
但那次他虽然勉力维持,但整个人却颓然,脸上皱纹也更多了。
许诺诺问:“慕叔叔,你是有什么事吗?”
慕杰双手撑在办公桌前,抬眼:“给诺诺看出来了啊。”
许诺诺微微点头。
慕杰看了她很久,说:“叔叔想求你一件事,能不能跟慕远结婚?顺便治疗一下他的心理疾病。”
短暂的沉默后,许诺诺无语地重复了一遍:“结婚?治病?”
慕杰点头:“慕远六岁时,我跟他妈妈离婚。之后他妈妈去了美国。受我们俩影响,他不相信爱情,这么多年一直是单身主义者,甚至恋爱都没谈过。我希望——你能改变他这种情况。”
许诺诺向后一靠,看着慕杰。
他说:“当然钱不是问题——”
许诺诺抬眼,语调平和:“慕叔叔,我就是再缺钱,也不至于把我自己卖掉。”
慕杰忙道:“叔叔不是这个意思,叔叔就这么一个儿子,叔叔是担心他。”
许诺诺打量他神色,缓缓道:“单身主义者并不是心理疾病,只要他自己觉得舒适就可以。人可以自由地选择他想要的生活,我不觉得这需要治疗。”
“反而是您可能更需要心理介入——”
许诺诺盯着他,“您在撒谎。”
“在我跟谈话的不到十分钟里,您反复翻了七次手腕,这证明您在怀疑自己;笑容比平时少了一个弧度,是典型的的假笑。”她语气肯定,“慕叔叔,您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慕杰勉强笑笑:“叔叔真没什么事儿。”
许诺诺点点头:“您不告诉我,是您的自由。如果慕远有心理问题需要求助,他可以随时联系我,但结婚的事太荒唐,您就别再提了。”
她干脆起身,“那我就先走了。”
慕杰突然叫住她:“诺诺——”
许诺诺回头。
慕杰嘴角肌肉微微颤栗,看了她很久,语气有点抖:“叔叔确诊了肝癌,最多还有两年半的时间。”
他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叔叔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就我这么一个亲人,一想到我走之后,就剩他一个人孤零零在这世上,我实在不能放心。”他抬头,“还有你诺诺,你也一直是一个人,叔叔不忍心。”
那一刻,男人的面容跟十几年前重叠。
“你放心,你爸爸是叔叔最好的朋友,有叔叔在没人能欺负你。”
“叔叔以后就是你的亲人。”
眼睛泛起一丝酸涩,许诺诺转头走回去伸出手:“病理报告。”
慕杰从抽屉里抽出报告递过去,说:“慕远很固执,不愿意见心理医生,普通的心理咨询帮不到他,只要你跟他结婚,只要他跟你相处,他会发现你是个好孩子……”
许诺诺看完报告,稍微平复了下心情,问:“他心理医生都不愿意看,会愿意跟我结婚?”
慕杰肯定地点头:“会的,只要诺诺你愿意,他那边叔叔会想办法。”
他原本灰败的眼里突然燃起亮光。
许诺诺不忍心让那抹亮光消散。
她听见自己说:“行,我答应了。”
萧山区的别墅群,红御公馆。
许诺诺下车后赵随替她把行李拎进门,有阿姨带着她去二楼卧室放东西。
别墅很大,但没什么人气,显得尤其空旷。
许诺诺在卧室里刚收拾完东西,听到二层客厅有动静,慢慢走出来。
清瘦的男人背对着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身姿挺拔,肩宽腰窄,臀部微微上翘。
他头发微长到脖子上方,姿态随意地盖住枕骨,穿着质感华贵的深紫色衬衣,隐隐透出背部流畅的线条和肌肉,顺着往下是笔直的西裤。
黑色腰带如同黄金分割点,将男人上半身和下半身完美分割开来。
男人戴着耳机,似乎是在通话,不时“嗯”一声。
他身后窗外是一片静谧而干净人工湖。
天色渐暗,湖上升起朦胧的雾气,几颗柳树枝叶低垂,若隐若现,衬得男人身上莫名多了几分神秘。
这个性感的背影。
许诺诺呼吸慢了几拍,脑海中突然不自觉浮起一个有点吊诡的预感——这个男人会跟她有故事。
男人似乎察觉到有人过来,慢慢转身。
许诺诺从没见过这样精致的男人面容。
他半长的头发松散地荡在鬓角,遮住几分轮廓极深的脸庞。五官带了点混血气质,扇形双眼皮,眼尾微微上挑,似乎天然间有种妖孽勾人的意味。
神秘、难以令人接近却又有种自由的气息。
男人身上散发的强烈气场和极强的矛盾感,让她呼吸和心跳同时慢了几分。
内心深处的渴望这么多年来突然涌出,一种陌生的情绪逐渐漫上心头,就像是一眼沦陷。
男人视线在她身上定格两秒,随即转开,又慢慢地“嗯”了一声。
声音微沉,低哑。
许诺诺怔在原地,耳边响起早上那句话。
“但我马上就是有老公的人了呀。”
老公。
这个性感又妖孽的男人,即将成为她老公。
“老公”这两个字像是开了循环在她脑海里反复,她下意识地喃喃自语:“老公?”
慕远再度抬头,拿着手机的手臂一顿,有点不敢相信。
他抬步走过来。
一股清冷的雪松气息,混杂着淡淡泥土的味道倏然靠近。
在这炎热的天气里格外清凉。
又格外让人有距离感。
他停在离许诺诺一米远的距离,蹙眉问:“你喊我什么?”
耳朵居然这么灵?
不过正好。
不过几秒,许诺诺已经调整好心态,含笑直直迎上他深邃的双眼,一字一句地喊他:“老、公。”
“……”
声调里带着明晃晃勾引的意味。
如果说方才是不经意间的喃喃自语,这次则是存心的调戏。
离得近,许诺诺听见他耳机里传来“扑通”一声,那头像是有人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片刻后,耳机里传来一个粗犷的咆哮声。
“你他妈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