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br单数章一条线双数章一条线20章后合并双线风格不同人物无原型hrsize=1/“如果”这个词从会议室编剧老师的口中钻到沈棠的耳朵里。
就像是停滞的钟表装上电池,滴答滴答的声音再也挥之不去。
她开始思考——
在过往的人生中有什么是想要改变的。
如果——没有遇见她。
沈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自信、温和、妥帖,剪辑出来的影片细腻,作为剪辑师的技术一流,除了不喜欢社交外,没有其他不好的地方,甚至可以说,在职场里,她是不错的工作伙伴。
影视那一行,女性工作者不多,女剪辑师相对于男剪辑师更是少见,而沈棠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这几年下来,京圈剪辑师里也算是存有她的一席之地了。
“沈老师,楚总问您田氏集团的样片剪好了吗?”助理小刘的声音就这样不加掩饰地盖过了台上编剧老师的话。
沈棠回过神来,偌大的会议室里,似有若无的目光落到角落沈棠的身上。
编剧老师放下手里的资料,扶了扶眼镜,似乎是在等她处理完自己的事情。
刚刚思考的东西一扫而空,沈棠觉得不自在,又有些被人冒犯的不悦。她拿起纸笔,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沈老师,您为什么出来了?”跟在沈棠后面的助理小刘依旧不明白,刚刚他做的事情有多么讨人嫌。
“晚上不想加班,回去剪片子。”
“那我……”
“你进去继续听吧。”
“沈老师!”
“啊?”
“我之前剪的短片沈老师有空的时候帮我看看问题行吗?”
沈棠皱起来的眉头微展:“发给我吧,这边下课之后你如果没什么事情就来剪辑室找我。”
“好!”
助理小刘看着沈棠穿过会议室、会客厅,钻进前台后面的剪辑室。
那是2015年初刚过完春节,那个时候沈棠毕业快一年,她穿着在南方过冬绰绰有余的长袖线衣和牛仔裤、外加一件“羽绒服”、带着笔记本和一个行李箱,就来到了北京,下飞机的那瞬间,扑面而来的寒风就像是刀片一般、穿过层层单衣,划过沈棠的皮肤,那个感觉她至今也忘不了。
然后,她病了。
至于,正月里南方人初来首都时狼狈的样子她已经不大记得了。
应聘时面试官楚鹤鸣问她为什么来北京时,她说,为了梦想。
是的,梦想。
沈棠是个孤儿,从小生活在孤儿院,每年元旦孤儿院都会来一个摄影师给他们拍照留念,看着墙壁上的照片,她从小就渴望着成为记录下这一切的那个人,从那时起,她就对影像十分着迷。
来到北京之后,沈棠在这家公司一待就是四年。
沈棠把剪辑好的样片传到云盘之后就关了电脑,静静地坐在漆黑的剪辑室里。
麻木、习惯、公式化这些词把曾经剪辑的热情逐渐取代,沈棠知道,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响起,助理小刘出现在剪辑室里。
“沈老师我来了。”
沈棠开了一盏小灯,然后就让小刘坐到自己身边,二十几岁刚毕业的大小伙子,面对沈棠还有些紧张。
……
“我说的都是一些常规的处理方式,但你要给观众呈现的还要有你自己的突破和创新,不要被剧本局限,也要清楚导演的意图。”
都说沈棠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但是私下里小刘依旧觉得沈棠话很少,整个人看着有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在。
从剪辑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对于沈棠来说,今天这个下班时间算是很早的了。
四月北京的夜还是那么寒凉,夜风这么一吹,毫无预兆的凉风从领口钻进沈棠单薄的衣衫里,竟让她打了一个寒颤。长街上伫立的路灯、空气里淡淡的咖啡味,还有不经意间飘落的树叶,这一切都让此时的世界显得格外安宁。
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沈棠看着窗外斑斓的霓虹灯,还有霓虹灯下各色的人。
五彩的光芒映在沈棠有些苍白的脸上,她又想起了那个问题。
如果——没有遇见她。
如果没有遇见那个人,沈棠应该不会来北京,她仍旧会在小镇里,每天跟着熟悉的人在小镇的各个角落兜兜转转,剪辑那些从来都不会复杂的宣传片、短视频。
或许,沈棠会结婚,会有家庭,会在她原本憧憬的家庭里扮演起母亲的角色,屈从于“命运”。
可是,她遇见了她,就像进入了童话世界,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真的会待她如珍宝。
下了公交车,离住的地方还要走二十分钟,沈棠紧了紧自己的外套,快步往家走,路过楼下小超市的时候,沈棠被人叫住了。
“棠棠,今天回来这么早啊!”
会这么叫沈棠的人只有她的合住人兼房东——程羡依。
只见程羡依拎了一袋子冰激凌从小超市里钻出来,用笔杆子盘起来的头发既随性又不失智慧,她递给沈棠一个冰激凌,然后自己撕开一个吃了起来。
“今天喝酒吧。”沈棠把手里的冰激凌塞回程羡依的袋子里,自己走进小超市,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带回了两提啤酒。
沈棠和程羡依回到了她们的家,一套带着阁楼的双室小公寓,因为程羡依的关系,这套小公寓的装修十分有年代感,客厅里摆放着上世纪的旧物——老式电话、复古柜子、古董瓷瓶、旧钟表、漂亮的流水台灯……各式各样。
每次沈棠打扫的时候都会在这里耗费大量的时间,但她从来都没有多说一句。程羡依将这些东西称之为灵感的母亲,因为它们有助于她创作。至于为什么不把那些母亲摆在自己房间,原因只是因为程羡依的房间实在摆不下了。
沈棠坐在这些旧物里,有那么一瞬间沈棠觉得自己变成了上个世纪的人,而那些过往曾经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梦。
程羡依从柜子里翻出一张老旧的黑胶唱片,掸掸上面的灰尘,放到了那架古董留声机上,卡了几下,响起了带有旧色调的古典音乐。
“咔啦”,一罐啤酒被递到沈棠手里,冰凉的触感和啤酒的味道让她回过神来。
“敬世界和平。”程羡依靠在沙发上,听着音乐吃起鱿鱼干,沈棠拿着啤酒,默默地喝起来。
“你说,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呢?”沈棠问。
“活着?”
一罐、两罐,直到第三罐啤酒被沈棠一口气喝完,她才放松下来。
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倚着沙发,仰着头,试图寻找一个目光的落脚点。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程羡依,你有梦想吗?”
“有吧,有的,长这么大谁还没有个梦想啊,”程羡依喝了一口啤酒,有一些惬意:“小时候想当音乐家,可是发现自己五音不全,当不了音乐家,后来又想当演员,可我天生不是演戏的材料。”
“现在呢?”
“现在只想当一个简单的创作者,活着直到死去。”
程羡依以为沈棠会笑她,却没想到沈棠倒像是醉了。
“你怎么突然?”
沈棠的脸红得就像是一只煮熟的龙虾,说出的话又像是掉进了情绪的罐头里:“我只是觉得在最近这一年里,有什么东西被我忘了。”
是梦想吗?沈棠也不知道,最近她开始怀疑,怀疑那些创造、连接起来的镜头究竟想要诉说什么。
四年前她离开小镇,见识到了更广阔的的世界,可是最近她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
她……就像一个溺水者。
“忘了?那不是很好吗?能被忘记的东西本身就没有意义……最近压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