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秀美的眉眼间覆上了一层阴影。
沈棠与蒙小又两个人再次相对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店里换了店员,也换了音乐,那首熟悉的西班牙情歌《historiadeunamor》竟然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听着这首音乐,沈棠想起了那个夜晚,第一次在巷子里捡到蒙小又的那个夜晚。
蒙小又轻轻摇晃起玻璃杯,杯子里的冰块碰撞到一起,里面的咖啡浸泡着冰块,更像是一种侵略。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沈棠道。
蒙小又停下动作,看着沈棠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看透一样:“你不是说去结婚吗?怎么会在北京?”
“没有。”
“没有结吗。”蒙小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半眯着眼睛,似乎有些烦心。
“嗯……”
“为什么。”
“不合适。”
蒙小又喝了一口冰美式,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为什么会来北京。”
“不为什么啊,就是想来。”
“是因为那个人吧,他在北京,你就来了。”蒙小又说着,表情看不出喜怒,但是沈棠总觉得她有些落寞。
“什么?”
“回家吧!”蒙小又突然起身,那首情歌正好播完。
“你不吃点什么吗?”
蒙小又快步,已经走出了快餐店,沈棠跟在她身后,跟了一会儿,蒙小又说道:“你跟着我干吗?”
这个时候,沈棠才突然意识到,蒙小又已经不再是那个跟在自己身边,等着自己把她捡回家的那个像是天使一般的女孩儿了。
自己该明白,并且正视。
“那我回去了。”
到家的时候,凌晨一点半,比想象中要早一点,冰箱里有程羡依给她留的晚饭。
沈棠洗了个澡,回到卧室,看到程羡依送她的生日礼物——一副画。
沈棠不知道应不应该感叹程羡依绘画神速,但确实应该感叹程羡依画作的张力。
她画了那个夜晚,守护自己的精灵让自己心动的那个夜晚。
从小到大,一直纠缠沈棠的噩梦有很多,比如那座建造在泥潭尽头的孤儿院,比如孤儿院里那个犹如命运般一次又一次带给她残酷记忆的守门老头,比如,那部红色的老式电话……
还记得那时沈棠带蒙小又回家的第一个夜晚。
每年的那个夜晚都十分漫长,那一年因为女孩儿的到来,让漫长的夜变成了过往时光里的拯救。
沈棠的噩梦里一直都有一部红色老式电话,只要那部电话响起,沈棠就会发疯。
因为那部电话的铃声代表着索命的魔咒,每响一下就把会沈棠拖入深渊一步。
梦境里的深渊有什么呢。
沈棠会说,那里有恐惧、有孤独,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但是最令她害怕的却不是这些,而是藏在恐惧孤独背后的温暖。
她曾经拥有过,却再也无法触碰到的,来自父亲母亲疼爱的温暖。
梦到过世的父母不好吗?对于一些人来说是极好的,但是对于沈棠来说,无异于将她推入深海一般,是一种极刑。
那一夜,女孩儿睡在沈棠身边,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在女孩儿浴后的香气中,入了睡。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受到了幸福,梦里,沈棠回到了童年,回到了童年的家,她久违的见到了父亲——那个记忆里帅气、魄力逼人的男人。
父亲给她做了一大桌菜,她坐在饭桌上,看到父亲身边坐着一个她不熟悉却知道是母亲的美丽女人。
母亲看着她笑,父亲揽着母亲在说悄悄话。
那一瞬间,世界仿佛明亮了。
她很开心,是那种直达心底的、幸福。
毫无预兆地,电话铃声响了,顷刻间,风云变幻,美梦倾塌,父母离她越来越远,她拼了命去靠近却被更快的拉近无边的黑暗里。
“别看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与铃声混在一起。
沈棠的眼前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那个男人说了一句话之后就再也没出声,铃声却一时不停地响着。
她拼命的逃跑,哭着喊着,试图躲过那个铃声。
可是没有丝毫用处。
直到一双手抱住了她。
沈棠醒了,看见女孩儿近在咫尺的脸,眼泪仍旧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涌出,沈棠双手盖在脸上,痛哭起来。
女孩儿看着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与心疼。
“沈棠姐姐,你做噩梦了吗?”
“别哭了,我给你唱歌吧,你听着我的歌,就不会做噩梦了……”
女孩儿就这样抱着沈棠,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哼了一夜的歌。
从那时起,那个声音就是沈棠的天籁,是能够驱散她心中所有阴霾的魔法。
沈棠摸了摸画里的精灵,她是那样的渺小,也是那样的明亮,她带给沈棠的绝对不只是那夜的拯救,还有某种救赎,灵魂上的,思想上的。
沈棠将画挂在了床对面的墙壁上。
沈棠看着,觉得因为这幅画,房间的也变得温柔与温暖很多。
将要睡下的时候,沈棠收到了短信:明天十点,开剧本会议。
回道:知道了,还是中青路199号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