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后再看到你们——”
现在夏康康已经确定姜老师知道自己在和谁交往，“不会了，开学之后就不会了。”他觉得自己的保证有点虚弱。
他们点的饮品送过来，两个人的谈话被打断了。
喝着饮料，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告白之后，再看着姜老师，夏康康莫名地尴尬，于是他下意识地加快了喝茶的速度。
分别的时候，姜老师欲言又止，一会儿之后他说，“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夏康康虽然犹豫，却点了头。
他们身高差不多，在那个分不清是礼节性还是带着爱意的拥抱中，夏康康仿佛听到了对方交夹着慌乱和悲伤的心跳，最后，他目送姜老师离去，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他才转身。
好巧不巧，他才一转身就看到高再晨牵着弟弟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于是他向他们小跑过去。
“高高、阿策！”夏康康不确定他们有没有见到刚才的那一幕。
高再晨没有应声，高知策也跟他哥哥一样，好好地看着夏康康。
“你们怎么在这儿？”
“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距离你说的到达时间过了多久？”
夏康康忙从包里拿出手机，一看距离他约好的见面时间果然已经过了很久，高再晨来过电话，消息也有好多条。
早前，他将和妹妹吃饭的地方告诉了高再晨，他是担心所以找过来吗？
“那个——刚刚在路上遇到了同事。”夏康康简短地解释了一句。
“康康老师，你和姜老师在干什么？”高知策的另一只手指向姜老师离开的方向。
这么说，他们看到了。夏康康有点绝望，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才的那一幕。
“是啊，康康老师，刚刚你们在干什么？”高再晨不是那种缺乏安全感的人，从来都很自信，他只是有一点好奇，或者说，有一点不爽别人抱自己的男人。
“哦——就是话别，没什么的。”
“你跟我道别，从来没有抱过。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是了，就是事情有点复杂，我不说行吗？”夏康康指了指回家的方向，“我们回去吧，天气好热。”
“有多复杂，他喜欢你吗？”
夏康康一愣，高再晨的眼睛能穿透人心吗？
这种事情，他不想说，可偏偏被看到了，“算是吧。”
“难怪，他要在我面前抱你！”高再晨不屑地说。
“你是说姜老师看到你了？”
他们距离得并不是太远，那时候，姜老师面对的确实是高再晨兄弟俩所在的方向。
高再晨不想再乏味地解释，他看到夏康康只是垂着手僵硬地任由对方抱着自己，已经明白他对他无意，“现在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夏康康的心情有点复杂，“刚刚在路上遇到他，结果在咖啡厅喝咖啡的时候，他忽然表白，我已经拒绝他。”他不想令高再晨误会，所以说得很清楚。
高再晨没再说什么，率先转身，“走，回家。”
高知策一手被高再晨牵着，另一只手伸向夏康康，于是，三个人手牵手，沿着河边，朝家的方向走去。
姜老师从隐蔽的树丛后探出头，再次看着三个人离去的背影，这一次，他觉得自己真的已经毫无希望。
几天后，高再晨的父母忽然提前从云南回来。
之前，夏康康曾在视频里和他们打过招呼，他的谦和有礼、健谈爱笑给高再晨的母亲陈尤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一天，他们到家的时候，夏康康正好在高再晨家。
夏康康和陈尤荔一见如故，她高兴得直夸：“我鹅子哦，这个夏天也不知踩到什么狗屎运，能遇到你这么个可人儿，哎哟，现在我的心头大事可算是了了呀。”
夏康康听她那语气，就好像在准备要替他和高再晨操办婚事一般。
“陈阿姨，该我要谢谢你，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遇到高再晨，而且，高再晨他超优秀的，要说狗屎运，踩到的那个人是我啦。”
陈尤荔最喜欢听这样的彩虹屁，夏康康那么说，她的姨母笑根本停不下。
高知策已经被他爸妈领回家，高再晨一边跟他爸聊天，一边竖着耳朵，提防着她母亲曝他以前的糗事。
“康康，我跟你说，你跟我鹅子呢，真的是超有缘分了，我和你呢也是超有眼缘，一看见你，我就是爱得不得了，觉得好像自己又多了一个鹅子。要是阿晨欺负你，你只管告诉阿姨，懂不懂？我会好好收拾他。”
“陈阿姨，绝对不会有那种事情发生了。高再晨的教养真的是超超好的，我想大概都是因为有你这样优秀的妈妈，这是他最让我羡慕的地方。”
“嘴巴可是甜啊，阿晨有你这样的爱人，可真是他的福气。”
“阿姨哪里的话，我才是更有福气的那个。”
他们两个没完没了地互相夸着，高再晨听得头皮发麻，却又不好打断。
“对了，你妈妈也喜欢我们阿晨吗？”
聊天戛然而止。
好一会儿，夏康康才回答：“我爸妈还不知道我在和高再晨交往。”
陈尤荔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家人不像阿姨和叔叔这样包容，他们好像不是很理解同性恋。”
“这个阿姨懂，不过，不能理解同性恋情有可原，但是不能理解自己鹅子的幸福和快乐就说不过去了，我们为人父母的，不就是图你们能够过得好吗？”
“是这样没错，回头我再找时间慢慢跟他们解释吧。”
“那行，要是你遇到什么困难就找阿姨，有时候，父母对父母也许更好沟通，也更能听得进去。”
“那我先谢过阿姨。”
陈尤荔看出夏康康的为难，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时候，高知策一家人过来，大家寒暄了一会儿，夏康康见他们家人久别团聚，便起身告辞。
陈尤荔挽留一番，夏康康坚持要回去，最终她说：“那回头再见。”她由衷地觉得夏康康和自己的儿子很搭，不论是外形，还是性格。
高再晨送夏康康，跟着他到了楼下。
那时候是傍晚时分，也许是台风就要来了，空气安静得出奇，没有一点点风，天空是非常纯净的淡蓝色，没有一点点云。
“到河边走走。”高再晨指向晋安河的方向，那同时也是夏康康回家的方向。
“真羡慕你有这么开明的父母。”夏康康说。
“他们确实挺不错的。”
这时候，他们走到夕阳下，阳光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
穿过斑马线，走到河边的柳树荫下，高再晨说：“到厦门玩几天吧。”
后天他就要去厦门，而距离幼儿园开学还有好几天，夏康康知道一旦开学，就不能这样天天在一起了，于是他答应了。
到了厦门，高再晨开学的前几天是他和夏康康真正地能够独处的时间，整个暑假，他们中间都有高知策。
明明说是去玩，结果到了厦门之后，两个人基本都是在房间里度过的。
年轻的能量和欲望是如此惊人，而且想到几天后就要异地，他们更加不遗余力地占有对方，就好像要把自己刻进对方内心深处一般疯狂、放纵。
就连泡澡的时候，他们也不会错过玩乐的机会。
最终，他们终于把自己掏空。两个人叠靠在一起，疲倦地躺在浴缸里。
“现在，你终于是我的人了。”
“现在，你终于是我的人了。”夏康康重复着高再晨的话。
高再晨的双手越过夏康康的肩头，交织在他的前胸。
浴缸里的泡沫遮住了他们的下半身。
浴室里除了暖色的灯光，还点着无烟蜡烛，里面显得浪漫而旖旎。
“调皮。”高再晨捏了捏夏康康的脸颊。
“调皮。”夏康康掐了掐高再晨的大腿。
于是，高再晨侧首咬住夏康康的右耳垂，瓮声瓮气地说：“知道错了吗？”
“我不知道啊？我哪里错了。”夏康康挣脱，转回身，抬头索吻。
高再晨愣住了，夏康康迷离的眼神的无辜的面庞最让他难以招架。
“我这就告诉你。”高再晨低下头，封锁了夏康康的嘴唇。
就好像要把分别之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限拉长，他们不停地在自己和对方身上探索着、感受着、体验着、纠缠着，直至精疲力竭。
在漫长地睡了一觉之后，两个人被同时饿醒了。
到厦门三天以来，每天他们都是依靠点外卖度过，从未踏出过房门一步。
夏康康从高再晨的怀抱挣脱，滑下床，打开窗。
一阵热风扑来，他回过头，朝床上的高再晨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去哪里？”
“都可以，只要和你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那去海边吧，吃完饭可以在海边走走。”
“你好像很喜欢水边。”
“只要有你，在哪里我都喜欢。”
夏康康一愣，高再晨很少说这种温情的话，尽管他的眼神常常温情脉脉，但实际他并不是温情的类型，难道是被自己感染了吗？
“好像做在梦一样。”夏康康笑着。
“把我的衣服递给我。”高再晨指着他挂在椅子上的t恤。
夏康康依言，走过去将衣服递给他。
“你是不是欲求不满？”
“诶——你那是什么话？”
“不然怎么可能像做梦？”高再晨不想让他陷入无谓的虚感中，“每一次我们不是都大汗淋漓的？”
“那种事情，请你不要描述得那么具体。”
“你的意思是做得具体就行了吗？”
“流氓，快起来吧，我快饿扁了。”
“晚上再复习一遍你就不会觉得在做梦了。”
夏康康看着恋人不正经的样子，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心头那种虚幻的感觉很快就被击散了。
在海边的餐厅用过晚餐，他们沿着小道，穿过沙坡尾，来到了海边。
那时候太阳已经落下，在西方的矮空弥漫着金绯色的红霞，将所有旅人的面庞都照成暖色。
海风扑面而来，潮声不断，有一些贪玩的飞鸟还在留恋天空。
傍晚的空气似乎有了早秋的气息。
高再晨看着走在前面的夏康康，看着他被海风吹拂的背影，也许是因为忽然涌向心头的那一阵强烈的幸福感，他忽然理解了不久前夏康康所说的好像做在梦一样，置身于幸福之中的时候，人总是会产生这样的虚幻感。
夏康康感应到高再晨的目光，他转回头，灿烂地笑着，举高手，向前挥了一记，“快点啊，快点跟上我。”
高再晨看着夏康康，对了笑了笑，然后猛地跑到他身边，从后面一把将他抱住。
“哎哎哎，你干什么咯？”
“不要动，让哥抱着你。”
“这里好多人，不太好啦。”
“我抱我喜欢的人，有什么不好？”
夏康康没再挣扎，高再晨的下巴搭到他的右肩头，海风将夏康康的头发吹到高再晨的脸上。
“噢——你抱吧，多久都可以。”夏康康向右稍稍侧头。
“夏康康，我是真的喜欢你。”
“高再晨，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们的告白，交织到海风中，潮声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