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跳到他的脸上踩了几脚。
而冯春夏望天装死,周围的人偶任虎视眈眈,俞秋生冷静之后从储物囊里取出自己练出来的失败品。
既不算剧毒之药,但副作用着实叫人头疼,如今还未练出解药。
她塞到冯春夏嘴里,药入口即化,原本装死的男人赶紧掐着脖子干呕。
“没有用了,这药可毒着呢。解药在我这儿,你掐死我可就得守一辈子的折磨。”她站在冯春夏大腿上,竖着一对长耳神情肃然。
“纪素仪是剑修,收的徒弟也是剑修,这药怕不是你骗我的。甜的跟糖丸一般。”缓过几口气的冯春夏笑容渐渐狰狞,伸手就要来抓她。
俞秋生动也不动,数了三声,动了动三瓣嘴道:
“是不是撕心裂肺的疼,顿时就想大哭一场?”
云层里滚了几声雷,雨丝渐轻,而后云破日出,视野明朗。
他悬在半空中的手僵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喉咙干涩起来。只因那心底突如其来的痛苦如山洪一泻千里,无法拦隔。
冯春夏苍白的面上眼眶微红,梨花带雨,强忍着泪水簌簌往下滚落,脆弱而柔美。他咬着牙,这种眼神格外坚韧,若她是个女人,那不得了。
“多大的男人了还跟个娘们儿似得哭唧唧,羞不羞呀?被你爹欺负成这个鬼样子,有没有想打我的念头?”俞秋生火上浇油,在他面前蹦蹦跳跳,那一只大兔头摇摇摆摆,眼里则是明晃晃的幸灾乐祸。
实在是奇耻大辱。
俞秋生:“来打我呀!”
冯春夏闭了闭眼睛,痛苦一阵一阵袭来,让人窒息。
“这是什么毒?”他额角青筋直跳,忍无可忍一拳打砸地上,顿时这一片土面现出龟裂纹。
俞秋生想了想,见他这般委实可怜,于是小心到他耳畔说道:“这叫梨花带雨小药片。”
“人服用之后,不必刻意强求即可哭出来。”她那爪子摸了摸冯春夏的头,夸大其词补充道,“若是没有解药,你便要一直如此,昼夜不停。白天泪痕斑驳,晚间泪湿枕巾。吃不好、睡不好,直至死亡。”
爪子不小心勾乱了他的发髻,拉扯头皮,冯春夏吸了口凉气,抱头将她捉下来,手都在发抖,可声音柔缓。
他说:“解药给我。”
几乎是诱哄的语气。
俞秋生扭头舔她的爪毛,兔眼里冒精光,她道:“我不傻,接下来正好要去丰都,如果你能将我护送至丰都那我就给你。”
手里有把柄,这命才有保障。
而冯春夏默了默,眼泪直往下流,打湿了他白色衣缘。他抿着唇,一张阴柔的面上神情凝重,似乎心里还在煎熬。
一时想要不管不顾将这眼前的兔头拧下来,一时又想送她去丰都,途中从长计议。
雨后两个山头之间跨了一道彩虹,清澈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冯春夏注目良久,忽然将手里的黑色兔子放倒。
俞秋生:“!!”
他上下左右前后摸了一遍,除却一手的毛外没有任何收获。
“你蠢了!还想从我兽形时的身上摸解药。这么多年大米饭白吃了?”她气急败坏,蹬了蹬后腿。
一无所获的冯春夏哭着笑了,而后提着她的耳朵长叹一声:“是我蠢了,早该杀了你才是。”
凡间纵横多年,他轻敌了。
她踩入驿站的第一刻冯春夏就察觉出她灵力不足,是个近乎凡人的躯体。而且剑修不带剑,满脑子都是吃,实在可笑。
……
荒草古道上黑衣道人拎着她开始上路。
身后的驿站在他离开后开始肉眼可见的颓败,而门前杏树茂密,不过眨眼功夫花开如雪,绚烂如昨。
翻上前面的山头,俞秋生在他手下看到满眼青翠山色,视线飘然再落到那处驿站时一地废墟上花落如雨。古道野草丛生,接往远方。
结界彻底破散后一切如新。
一路上冯春夏打着伞遮阳,拎她久了便掏了根红绳把她兔腿绑住以防她逃跑。一人一兔直至傍晚也没有到村镇上去。
他走的都是荒山野岭,人迹罕至。
树间蝉鸣,盛夏雨后虫蛇乱窜,冯春夏那把剑终于露出真面目。是一柄前朝帝王剑,杀人太多煞气重,寻不到合适的剑鞘这才用布包裹。
这一路斩的蛇虫猛兽让俞秋生胆战心惊,再一次佩服自己有先见之明,这路要是她自己走,山没翻过去人就没了。
两人这夜在一处前朝荒废的淫祠里过夜。
第二日一早天蒙蒙亮,俞秋生尚在睡梦中便被他提着上路了。
晨起林子里有雾气,林尽则又一条溪流横亘在眼前,水面清澈,银鱼游窜,兰草松柏生于两侧。
冯春夏哭了一晚上,眼睛开始红肿,用溪水冲洗过那一双凤眸后一把抓住俞秋生。
“脏死了。”
俞秋生还没说上几句话,整个兔头都被浸到水里,凉意从四面八方袭来,最后一点睡意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