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争吵间百里珩不见身影,一盏茶后冯春夏才堪堪发现,不禁给了自己一巴掌。
那张晰白的面上如今两颊发红,他推开俞秋生便展开神识覆盖在这一片树林湖泊之中。
衣摆因风作响,他飞身掠到湖对岸,而提剑的姿势稍显急促。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就能将百里珩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世间少有。
冯春夏感知的能力超乎寻常人,现下唇抿成了一条线,不禁涌现出久违的挫败感来。俞秋生没有这样大的本事,若是她师父在场,则说不定。
这一路冯春夏没有一时不警惕,偏生方才松懈了,着魔一般舔了她,晃神的功夫出了这样的纰漏。要是往常便也算了,可今日周遭妖怪颇多,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百里珩那样耿直,焉知不会遭人暗算。
风里飘散着草木清香,云遮月,天地间霎时黯淡几分。
俞秋生爬起来低头抚平自己衣服上的褶子,手碰到小人偶吸血的口子时整个人抖了几下。一旦在脑海里想一想那样恶心场面俞秋生就要吐。
红绳拉扯不断,两只小人偶转了个身,夸张的笑容仿佛就是在嘲笑她,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舌尖抵着雪白的尖牙,她瞧着烦躁一拳打过去。
可惜人偶自冯春夏走后便没什么多大反应。
俞秋生面容沉沉,恢复人身后去水中洗了洗长头发。水里的杨花从不远处飘来,荼白花瓣舒展开,四周溢出清香,浸泡其中有几许惬意,可也驱散不得她当下沉重的心思。
原本该是纪素仪送她去丰都,而后由她一人从屏障中穿过,谁知如今竟是这样的结果。
她没忍住一拳又打在清澈的水面上,寥落的星光随着荡开的涟漪破碎开来,俞秋生抱头痛哭。
哭的是什么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书中寥寥几笔的人物背后都是这样丰满,遑论作者写了一百万字,这今后等着她的岂不是一座巍峨高山?
没有金手指的俞秋生脑子疼,又砸了几拳,堪堪停住哭泣,捧着清凉的湖水洗了把脸。水珠不断滚落,雪白的脸上唇色愈发红艳,只是此时此刻此景,她像是一只落魄的女鬼。杨花落在发丝上,俞秋生没精打采,正要从水里游到岸上时脚忽被人抓住,就那般直直往下拉扯。
她:“!!”
几乎是来不及反应,人如一只羽箭,由于拉力而射入水底。
荼白衣裙被掀了起来,遮着她的眼,水中难以辨别周围的情况,银白小鱼、粉色水母、猩红的珊瑚、漆黑的水草,与其擦肩而过后如裂帛一般的声音渐渐停息,她终于到了湖底。
湖底别有天地,颇有年代的巨石累砌成一座法阵,如今阵中央压阵的乃是纪素仪的佩剑流光。水下白光柔和,不断向四方输送灵力。
俞秋生赫然明白了过来,长舒一口气。银白的鲲围着她开心地转了个圈,先前把她拖下湖底之人除却纪素仪外再无其他。
她慢慢转身,毫无意外地对上一双晦沉的眼眸,他身姿修长挺拔,像春日白杨。
这几日不见竟也换了身衣裳。
纪素仪穿着一身血红深衣,系了兽皮护腕,腰间的革带上暗纹古朴,比起阳虚山上高贵孤清的掌门,他如今年岁难辨,甚至给俞秋生一种错觉。
“师父!”
磨磨蹭蹭半天,俞秋生给他鞠了一躬,不过弯腰过猛,她整个人水里翻了过来,缓缓往上飘。
俞秋生:“……”
一定是兔形食量小,她瘦了!
衣摆上的轻纱蒙住眼睛,视野里朦朦胧胧,她四肢划水却无半点用处,愈发往上,青丝散乱,裹着纤细的腰肢。
纪素仪见状难得伸手拉住她,勾着腰带就像是放风筝一样,淡淡说了句:“高兴坏了?”
俞秋生下意识摇头,奈何腰背一重,他一使力人就沉了下来。
嘴角冒着小气泡被他堵住。
有几分的温热感,那双眼眸里意味不明,最后俯身时阴影覆盖住她的面庞。湖水里的光线明明暗暗,剑光一刹那璀璨异常。
“你想……干什么?”
俞秋生睁圆了眼睛,努力想要辨别他接下来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