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周一早上升旗。
阳光倾泻万里,一排一排的学生整齐地在操场上站立着,大部分已经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主席台上是程序化的格式,先是升国旗,然后是汇报上周总结和下周工作,最后是冗长又枯燥的校长讲话,音响声震得大家耳朵发疼。
周灿因为第三次脱离队伍被班主任拎着耳朵骂了一顿不长眼睛,张放作证他有斜视的毛病。
其实周灿是在偷偷看何昭昭,他发现她人有点打晃。
何昭昭昨晚迷上本小说,饭也不想吃什么也不想干,看到凌晨四点把一整本干完了,人生头一次看到日出,然后今天早上光荣迟到,还忘了带沈望舒给她准备的早饭青椒肉丝夹馍。
说实话,何昭昭现在虽然不饿,但是整个人都是虚浮的状态。
太阳不嫌累地辐射着热量,怕晒的同学脸色通红地用手遮挡着阳光,就这样,手背都烤得发烫。
只有何昭昭的面色是越来越苍白的,她隐约知道自己快低血糖了。
身体逐渐变得乏力站不住,两耳开始耳鸣起来,像是有气泡水灌进了耳中,整个世界都变得恍惚,何昭昭甚至有些想吐。
这时候她应该蹲下来保持体力,但何昭昭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
现在蹲下来岂不是全校都能看见。
于是何昭昭死咬着唇强迫自己硬撑着,好歹等解散了再倒。
然而体育老师不知忽然抽什么风,硬要一个班一个班地解散,高一要留在最后才能走。
何昭昭真的顶不住了,回过头对陈嘉映虚弱地说了一句:“嘉映,我有点低血糖。”
陈嘉映被她面无血色的小脸惊到,刚想喊老师,听到主席台上那位拿着话筒的喊:“高一一班解散!”
何昭昭立刻就蹲了下来,整个人微微颤抖。
周围不熟的同学顿时四散开,后面男生堆里跑出来个周灿,“嗖”地一下就焦急地出现在何昭昭面前。
陈嘉映不禁分神感叹:这速度不练田径可惜了。
“你怎么样?”周灿蹲下身来搂着何昭昭,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嘴唇和小脸担忧地问道。
何昭昭如实回答,不忘嘴贫:“如你所见,不太好。”
“我之前给你的糖呢?算了你肯定放家了……”周灿从口袋里掏出给何昭昭带的今日份阿尔卑斯,拨开糖纸将糖塞进她嘴里,“是硬糖,不会牙疼,吃完就能缓过来了。”
周灿又老妈子地念叨道:“我每天给你带糖就是因为怕你低血糖,你还都不吃,现在果然低血糖了吧?”
何昭昭连连摆手:“别说了,我头晕。”
周灿无奈地叹了口气,半蹲着帮她挡着阳光,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对陈嘉映说:“一会我给你饭卡,你帮她买个夹馍,咱们医务室见,她就是因为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没吃饭,吃了东西就没事了。”
陈嘉映愣在原地。
这位兄台,请问您怎么知道她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没吃饭?
不过目前情况严峻,陈嘉映这个脑子一时半会想不了那么多,接过周灿的饭卡后就是满脑子的“要给何昭昭带早饭”,瞬间将这个疑惑忘得一干二净了。
而何昭昭目前的状态,也想不了太多。
周灿看她这样一时半会没办法上课,他让何昭昭在这里坐一会,拽住一个同学让他帮忙给班主任请了假。
然后他回过头像提溜小鸡崽似的抱起何昭昭,大步流星地奔向医务室。
周灿抱她的姿势不是多美观,一路上许多人都好奇地向他们致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目光,何昭昭缓过一点劲来,想着周灿还算五分之一个风云人物,揪了揪他的衣领子,小声说:“你能不能抱我抱得好看一点啊?”
周灿:“……”
现在这姑娘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于是周灿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她抱得美观了些。
上课铃声倏地响起,掀起一阵喧嚣,然后校园中彻底安静了下来。
初中部传来阵阵读书声,有风划过,带动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
何昭昭迷迷糊糊间抬头看向周灿光洁的下颌,身后是深浅纯度不一的绿色和洒满阳光的小道,她忽然觉得此情此景美好得像梦一样。
七中的医务室四舍五入就是个摆设,在旁边给教育局做样子的志学楼一层,大部分学生甚至都不知道还有医务室的存在。
这里面卖的药价格是外面的一倍,所以知道的人也不愿意去医务室白掏钱。
而周灿带何昭昭去医务室仅仅是想让她休息一下。
周灿抱着何昭昭在医务室门口停下,满头大汗,甚至有些气喘吁吁。
何昭昭从周灿身上下来,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他:“麻烦你了……不过我很重吗?”
何昭昭并不胖,一米六的身高,腿细胳膊细,骨架又小,周灿当狗的时候发现何昭昭每次吃饭都要剩一小半吃不完,饭量在他看来还不如他的三分之一。
但是周灿戏谑地看着她,捶了捶腰,故意道:“唉,还行吧。”
何昭昭脸色爆红,轻飘飘地捶了他一拳。
“我只有九十多斤诶!嫌我重你就去抱你的陈盈吧!”
后半句话就是赌气了。
何昭昭不等他回答便扭头推开医务室的门,独自往进走。
医务室空无一人,估计校医早就翘班溜了。
周灿跟在她身后走进医务室,疑惑地回忆着这个名字,这是他第二次从她口中听到这个陌生名字了。
周灿坐到医务室里的小床上,靠着何昭昭,问道:“陈盈究竟是谁啊?”
他听她提好多次了。
“呵,她是谁你能不知道?”何昭昭剜他一眼,“给你送水那位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