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老人突然严厉了起来,钟彦凌却并不在意。
他依然是微微笑着:“朴叔,你心急什么,调查需要一些时间的,你只给了我一小包样品,其他什么线索也没有,我的工作如同大海捞针,没有那么快的。”
“就算大海捞针不容易,你也得去捞啊。再说你不是挺擅长大海捞针吗?对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倒是挺用心,正经事也不肯做了,是不是安稳的日子过久了,已经忘了你那些牺牲的战友了?”
朴叔虽然年纪不小了,但说起话来依然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
他提到了牺牲的战友,钟彦凌脸色一变,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朴叔,我做事自有分寸,如果你已经不相信我了,你也可以选择不与我合作。至于我的战友,他们永远都在我这个地方!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我钟彦凌到现在还活着,就是为了找出那个害我战友性命的幕后真凶。”
钟彦凌用力拍了拍胸口,面色沉痛。
朴叔见钟彦凌有些激动,便缓和了态度,深沉地叹了一口气:“唉!我当然了解你,只不过你最近的所作所为有些偏离正轨,我有些心急而已。我把话说重了,你别介意。”
“我不介意,这几年朴叔给予我很大的支持,我感激不尽。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朴叔不必担心。”。
朴叔点头,把一直放在他手边的文件袋推到钟彦凌面前:“这些文件对你做事有帮助,我复印出来的,看后即销毁。”
钟彦凌拿过文件袋,点了点头:“放心,我不会给朴叔找麻烦。”
朴叔又拿出一个木制的盒子:“你不是问这茶吗?这茶是庄里山上那棵千年古茶树摘下的第一批新茶,我让阿友给你也备了一些,拿回去喝吧。”
钟彦凌接过茶盒,道了谢,又关切地问:“朴叔,你的身体最近好些了吗?如果实在太辛苦,你也不用强撑着了,提前办理退休吧。”
“不退!一天不把老鼠揪出来,我一天不退休!”朴叔用拳头重重地捶了一下茶桌。
一老一少又聊了几句别的,钟彦凌看了看时间,便起身告辞,离开了十里莲香山庄。
他和朴叔很少见面,十里莲香是他们固定的碰面地点。这里的庄主是朴叔的族弟,对朴叔十分忠心,非常可靠。
钟彦凌出了山庄,站在护庄河的桥上,抬头望着远处的群山。
静谧的夜里,小河流水,虫鸣哇声,一片详和。
远处群山如同一群沉睡了巨兽,仔细听还能听到巨兽在打鼾:“呜……呼……呜……呼……”
那是风从山林中穿过的声音。
这样的夜,令人沉醉。钟彦凌在这一片静谧之中,身心放松,真想就在这桥上坐一个晚上。
但想起家里还有一只小流浪狗,终究是不太放心,还是决定赶快回家。
他刚刚抬脚要往停车场去,突然发现那一群沉睡的巨兽之中,有一只眼睛突然睁开了。
那是车大灯的亮光吗?这么晚了,还有人上山?
他正准备再观察一会儿,身后传来庄主和缓的声音:“小钟,还好你没走,我给你拿来一些庄里新熏的腊肉,你带回去吃。”
钟彦凌回头,看见庄主那张敦厚微胖的面容。
“友叔,谢谢你了,你这庄上的腊肉外面可买不到,我上次吃过一回,太香了。”钟彦凌很客气,毕竟人家是来送东西的。
只是这一句话的功夫,再抬头往山上看,亮光已经消失了。
“爱吃你就多来几回,我这里好吃的多着呢。”友叔说话的声音低沉缓慢。
“谢谢友叔。”钟彦凌嘴上客气一句。
“我送你去停车场吧,我们这山里小路崎岖,你脚下留意着点儿。”友叔说着,就走到前面领路了。
其实这庄子里的路一点儿也不崎岖,路面虽然窄,但也铺了沥青,非常平整。而且隔十几米就有一盏路灯照明,不至于掉进旁边的田里。
可是友叔盛情难却,钟彦凌也不好拦着。两个人一前一后,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就到了停车场。
钟彦凌上车,跟友叔道别,又抬头往山上看了一眼。
一点亮光闪烁而逝,位置已经在山中腰了。
他发动了车子,离开十里莲香山庄,在公路上行驶了两公里左右,突然又掉转车头。但他并没有再回山庄,而是循了一条小路,把车开到了进山公路的出口,停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熄了火。
他安安静静地等着,几分钟之后,一辆小卡车从山上开下来,后车厢用苫布蒙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来车上装的是什么。
下山之后,那辆卡车开进了山庄里。
钟彦凌不敢跟太近,直到卡车消失了,他才开车离开了山下。
他没有马上回市里,而是把车开到了最近的省道路口,照样是把车停在隐蔽的地方,熄了火,接着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