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你打算如何处理?”
苏黎安不语,审视地看着她。
沈枝又问:“何时秉明圣上?”
苏黎安忽然道:“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沈枝知他想问什么,有些紧张。
苏黎安:“你怎知玉冠有毒?”
沈枝深吸口气,一本正经扯谎:“贺影然觊觎我哥,我怕她不安好心,在玉冠里掺放迷魂粉,才拿给陈太医的,谁知,玉冠竟然有毒!”
她像在陈述一件令人愤怒的事,话落,还拍了一下书案,“太可气了!”
苏黎安被她丰富的表情糊弄到,没再起疑,“你觉得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沈枝表现出懵愣状,摇摇头,“猜不出。”
苏黎安潜意识里舒了口气,意识到时,有些迷茫,他为何怕她跟自己一样,是重生之人?
就因为,前世的他,愚弄了她?
苏黎安点点头,“知道了,此事交由我。”
沈枝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希望他借此揭发贺影然,亦如前世,她想用清白之身,换取他的怜悯。
然而前世的他,赖账了。
思自此,沈枝叹了一声,苏黎安看过来,“怎么了?”
沈枝不想回答,按按侧额,“有些累。”
苏黎安犹豫一下,走到她的椅子后面,抬起手,指尖搭在她头上。
沈枝想扭头,只听男人道:“别动,帮你解解乏。”
沈枝僵直身体,享受着他的伺候,力道刚刚好。
渐渐的,困意上头,她逐渐放松身体,闭上双眼,不自觉地嘤咛一声。
苏黎安看她昏昏欲睡的模样,有点想笑,慢慢收回手,绕到她面前。
小姑娘的睫毛浓密纤长,随着呼吸轻颤。
视线向下,落在她粉嫩的唇上,看起来软软的。
看她睡得不舒服,他伸手穿过她双臂和腿弯,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塌上。
夏日余温未褪,他没给她盖被子,拉过把椅子坐在旁边,竟不想去研究玉冠,只想静静看着她。
翌日,苏黎安回到府上,走进膳堂,就着桌上的剩菜吃起来。
老齐拎着一壶酒走进来,见到苏黎安,不满道:“主子怎么又吃剩菜,不怕伤了胃?”
苏黎安疲惫至极,哪里注意的到菜是剩下的。
刚巧这时,沈枝进来取燕窝,瞧见苏黎安可怜兮兮吃着剩菜,有些过意不去,将燕窝推到他面前,“暖暖胃。”
“多谢,不必了。”苏黎安夹了一筷子瓜片,放进碗里,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问道:“有事?”
沈枝让老齐先出去,自己坐下来,“长公主的案子”
苏黎安:“这事儿交由都察院,放心吧。”
沈枝问出昨晚忽略的问题,“玉冠一事,全凭我一家之言,你不起疑?”
苏黎安本想说他手里还有其他证据,但不知为何,看着她的眼睛,竟说了句:“我信你。”
“”
气氛一瞬间尴尬。
沈枝移开视线,盯着剩菜,“下次别吃凉掉的菜。”
苏黎安收回视线,“习惯了。”
“这个习惯不好。”
苏黎安紧了紧握筷的手,“知道了。”
沈枝又将燕窝推给他,“我不饿,你吃吧。”
“燕窝对女子有益,还是你吃吧。”
沈枝拿出勺子,舀了一勺。
苏黎安用余光看着,心下不确定,她是要自己吃,还是
想想也不可能。
果不其然,沈枝自顾自吃起来。
苏黎安笑笑,觉得自己魔障了,才会期待她喂自己吃。
怎会有这种期待呢。
七月流火,红衰翠减,城中染了几许秋意。
天刚亮,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入了城。
朝廷有规定,边境诸侯王每隔三年就要归京一次,这次轮到骁王贺衍。
贺衍一身枣色劲装,在黑压压的人马中尤为显眼。
他以右手牵马,左衣袖随风飘扬。
礼部尚书等人上前见礼。
寒暄后,礼部尚书将人马安排在驿馆,“王爷舟车劳顿,稍作休息,下官再陪王爷一同入宫面圣。”
贺衍怕礼部尚书给自己使绊子,故意拖延面圣时间,故道:“本王甚念皇兄,咱们还是尽早入宫吧。”
礼部尚书随即带他入宫,门侍要求贺衍卸下佩剑,贺衍并未有异议。
金銮殿外,贺衍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抵在大理石地面上。
散朝时,鸣启帝走出大殿,瞧见跪在玉阶下的魁梧男子,眼眶一酸。
为君者,泪不轻弹。
鸣启帝敛好情绪,快步走下玉阶,伸出右手,扶他左臂,却意识到,他没有左臂了。
鸣启帝快速换为左手,扶起他,君臣兄弟,相视而笑。
百官随帝王步下玉阶,站成两排,纷纷作揖问安。
贺衍的视线凝在苏黎安身上,眼中晦暗不明。
苏黎安迎上他的视线,淡淡颔首。
两人眼里有较量。
在场很多人都知晓,他们有梁子。
苏黎安刚上任左都御史那年,收集到贺衍招兵买马的音尘,贺衍怕鸣启帝起疑,为了保命,自断左臂,以此换取帝王信任。
此事令人唏嘘。
贺衍走上前,上下打量苏黎安,“苏大人一如当年,污泥不染,涅而不缁。”
苏黎安淡笑,“王爷此言差矣,河晏海清,哪来污泥黑石?”
贺衍疑心病重,觉得苏黎安在刻意挖苦他——
太平盛世,他这个武夫无用武之地。
他闷笑一声,“改日请苏大人吃酒。”
苏黎安:“王爷抬举苏某了,要请,也是苏某请王爷才是。”
贺衍发觉,这么多年,苏黎安一直是一个调调,不咸不淡,不冷不热,这样的人,最是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