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最后一句是什么来着？

经刚才那么一分神，临时记忆的速记功效仿佛自动进入了技能点冷却的状态。

徐初佑不太高兴地皱着眉头，嘴里小声念叨着那句话的中文翻译，像是想凭借此刺激下自己那不合时宜罢工了的大脑皮层。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们的成功关键是要依靠于每天的努力。”

他把这句话在舌尖回味了三四遍，勉强想起了开头的两个单词。

这一认知卡得徐初佑有点难受，他无意地看一眼刚才欧阳坐的地方，迟缓地发觉他人走了。

徐初佑心里一时漾起了些想要翻书看一眼文章的冲动。

挣扎片刻后。

他小心翼翼地往周围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关注他后，手偷摸着靠近了一旁的课本。

也是这时，徐初佑听到对面传来一声脆生生的笑。

他做贼心虚地被吓得顿时收回了手。

慌里慌张地看向声源，他先是看到了对面人灵活地转着根红笔的右手。

那手指的指甲被人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盖上还泛着几处隐约的白点。

视线再往上移一些。

徐初佑一眼探进了许稚的眼底。

他在那看到了夹杂在许稚眼里的，那翻滚得愈加浓烈的笑意。

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女生补救似的轻咳了声，她率先错开和徐初佑交错的视线。

她装作无事发生似的低着头，徐初佑看到她手里头的红笔装腔作势地动了动。

只是，她那止不住上扬的嘴角还是暴露了许稚此时的情绪。

徐初佑：“……”

自己这是作弊未遂被人发现了。

徐初佑窘迫地舔了下唇，面上的温度逐渐上升，连带情绪也在脸上表露得明明白白。

顾及对方的情绪，许稚后来有又关切地偷看小徐同学一眼——

他下压着嘴角，唇线紧绷着，脸上直白地写满了“尴尬”二字。

小插曲过后，徐初佑在心底纠结了会，他没出息地心想着：

既然都被人看到了，那要不就干脆坐实这个罪名好了？

反正欧阳现在不在。

他在心里又默默补充了这么半句。

而且……只要对面的女生不说，那就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只是，她会说吗？

徐初佑也不确定。

他手中的笔渐渐握紧，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去威胁她一下？

唔，他先前看的那些动漫里的反派都是怎么恐吓别人来着？

例如说，你要是敢告诉老师你就死定了？

然后再配上一幅凶神恶煞的表情这样？

可徐初佑又想到：万一对方本来就没想多管闲事，经自己这么一说反而惹恼她了呢？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

进退两难的小徐同学单手撑着桌子，面如死灰地酌情思考三分钟后。

他做出了一个里程碑般的选择——

他放弃挣扎了。

为了少惹点麻烦，他还是乖乖地准备重默吧。

就当他准备摊牌直接翻书的时候，却听到那人猝不及防地开口了。

女生声音清甜的，出口的那句英语还挺好听的。

“greatsuccessisanaccumulationofsmallersuccesses，oursuccessdependsonoureverydayhardwork”

徐初佑握着笔的手一僵，这就是他方才半天没想起来的最后一句。

他错愕地又抬头看了许稚一眼，却见她眸光定在试卷上。

许稚弯了下嘴角，视线定格在答题卡上的作文部分，若有其事般的、自言自语地多说了句：“这句话他用得不错哎。”

“……”

徐初佑当时愣愣地盯着许稚的方向看了好几秒，心里有点感动。

不管怎么说，对方真的是帮大忙了。

经许稚这么露骨的提醒后，徐初佑的记忆又翻腾了上来，他赶忙抓起笔“刷刷”地在纸上写下了那句困扰了他好一会的老大难。

收笔那一瞬，徐初佑原本紧绷的两肩瞬时一松，他登时只觉浑身轻松。

他好心情地扬起了唇角，给对面人正儿八经地小声道了句谢。

转而低头欣赏了番自己写得满登登的默写纸，短暂地沉浸在不用重新默写的，简单又虚无的快乐中。

人间处处有真情，他的心现在在放晴。

后来某日，当徐初佑确认了自己对许稚的感情后，他曾在自己的一本暗恋手账本里这么追忆两人的初遇：

【记忆里，那时候的许稚同学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道温暖又和煦的阳光，无私又伟大地照进了那时弱小无助的我的心里。】

写这句话的时候，徐初佑在网易云上随机听的一首日推音乐，正好进入了高潮。

有道中气的男声在那大义凛然地唱道：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把每个黑暗的地方全部照亮。

徐初佑先前积攒的略微荡漾的情绪，一下被这么突然的一声吼给墨得粉碎，连带他句尾画下的那个句号，都给吓得抖成了一颗黑心的荷包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