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的女人手里拿着块干净的小毛巾在擦刚才收回来的那些被打湿了封面的杂志，她问：“欧阳现在怎么样？”

“我记得欧阳好像比我小六岁，感觉时间过的好快啊，明明感觉我好像前几年才退休，没想到转眼就六七年过去了。”

“我盘算着欧阳好像也该要到退休的年纪了吧？”

听到女人的话后，徐初佑一下子就记起了上学期开学初，不知哪来的小道消息在那传欧阳教完这半年就该退休了。

“啊，好像是吧？”许稚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大概也是觉得凳子太矮了，她也不委屈自己端坐着，干脆伸长了两条腿。

徐初佑看着她深棕色雪地靴的鞋，跟架在了店门口那块小红毯顶端还未被雨水浸湿的那一小块地方。

她两腿交叉着，鞋尖一下没一下地慢悠悠地晃悠着。

“之前我去英语组的办公室，听到老陈正好在和他调侃，说什么你就好了，明年就可以不用上班天天领着退休工资享清福了。”

“然后上周我们不是开散学典礼了吗，我哥他们班好像也有听到这个消息，还特地组了大半个团去看欧阳了。”

女人闻声笑了下：“那看来退休这事八成没跑了。”

“那学校最近有招新老师吗？欧阳走了，总得找个人替着啊。”

许稚歪头想了下，记起先前监考他妈英语的那位漂亮姐姐，也不知道是教什么的。

“有的，我们班期末那会的英语课后排经常会坐着几个拿着笔记本的新面孔，应该都是过来旁听的新老师。”

“听说是老陈负责一批新老师的入职前考核，然后高二的英语组长老汪又负责另一批。”

听许稚讲到这，女人擦拭的动作都不觉慢了些。

“这么盘算着，好像附中的老师群体里，又该涌进不少年轻人了。”

这么说着，女人莫名伤感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她原本熟悉的那些人都开始随着年龄的增长，都开始逐一被迫逐渐退出附中的教学团体。

他们不得不把教师这一头衔转交给新涌入的新鲜血液。

而徐初佑在大致确认欧阳要退休的事后，莫名心里一颤。

他感觉自己可能是欠的。

虽然平日里欧阳动不动老请他喝茶，让他这个薄脸皮的人在一次次的进出办公室后，脸都跟着大了一圈。

有时候徐初佑虽然嘴上老和路奕名他们抱怨说烦欧阳老抓自己，但其实徐初佑心里，也多少还是有点感激他的。

他知道欧阳是想帮自己提高成绩，不然他在知道自己英语多半要完蛋那会，也不会第一时间想着会被欧阳训的事情。

他坐在原地放空了几秒。

想了下，没忍住微信敲了下欧阳。

【y】：老师，你明年还教我们吗？

对面回复直接发的语音。

徐初佑下意识从口袋里翻出了个耳机带上。

耳边许稚和女人的说话声被他自动屏蔽削减了些，欧阳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进他的耳道里。

“年龄大了，也该退休了，多半是不教了。”

【y】：哦。

“你这小孩回个“哦”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年轻人无语的时候都喜欢这么回。

”

那边像是不开心的，语气都板正严肃了不少。

徐初佑垂眸看着因为长久没触碰而暗淡下来的屏幕，莫名回想起先前欧阳老和他说的那句口头禅。

“小徐啊，下课别走，来我办公室一趟。”

明明是很讨厌的一句话，可他此刻却有些怀念了。

他心情略微复杂地低头吐了口浊气，随着呼吸散出在空气里的水汽，跟着外边吹进的风的方向飘了会，很快就转瞬即逝了。

【y】：也没几个意思，就是想祝您退休快乐。

徐初佑敲字的手顿了下，想着好像有点不够正式，他摁了语音键。

“过去半年老事料理我也是辛苦了，欧阳老师，祝您退休愉快。”

他说这话的时候，恰好许稚他们沉默了片刻。

话便伴着外界的雨声，悉数落进了两人的耳里。

许稚坐在徐初佑边上，是最能感受到他情绪波动的那一方。

她感觉自己似乎是听到了徐初佑句末的几丝颤音。

克制地被人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