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知了此起彼伏地叫着,空气中一丝风都没有,好像是在一个大烤炉里一样,田里干活的人儿已经像是在水里走过一遭,金黄色的稻谷一把一把地收割着,哪怕热得快要晕过去,也没有一个人说要歇一会。
窦老爹抹了把额头,抬头看了看天,对着身边的窦老娘说:“这太阳太大,小六还小身子骨又不好,你赶紧过去让小六家去,他那么小的人儿也干不了什么活,要是不小心热着了中了暑气,还要花钱看郎中。”
窦老娘心里明白老伴这是心疼幺儿,可这嘴上说出来的话却是不怎么中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嫌弃幺儿身子骨不好舍不得花药钱。
“我晓得了,你也慢点割,年纪大了别那么拼命,不是还有三个儿子帮着一起干。”
说完话后窦老娘就往后走,幺儿在大伙儿后面捡落下的稻谷,小脸被晒得通红,汗水大滴大滴往下滴。
窦小六很快就发现朝他走过来的娘,不用想也知道娘肯定是怕他累要让他回家歇着,他看了看在他前面的几个侄子,很有些无力又无可奈何。
“小六,天太热,你赶紧家去,带的水也要没了,你回去烧点水再送过来。”
窦老娘不好明着让幺儿回家去歇着,一来小六是个固执的,一心想要帮家里干活,二来家里孩子多,不患寡而患不均,她也不好明着偏袒,让家里的孩子对幺儿不满,幺儿毕竟还小,以后还是要靠几个哥哥。
窦小六哪里不知道这是娘的一片苦心,既然娘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拂了娘的意,于是答应道:“娘,我这就回去烧水。”
小张氏捅了捅身边的钱氏:“大嫂,你看娘又心疼小六了。”
钱氏眼神暗了暗,嘴里却是说道:“小六是家里最小的,按理说这地里的活也轮不到他来干。”
小张氏撇了撇嘴:“哪里就不能干了,几个孙子都还在干着活儿。”
因着家里这几年给小六看病花了些钱,小张氏对小六很是有几分不满,她的儿子比小六也没大多少,凭什么小六就能回家歇着,她家男人这几天都没走街串巷,特地停下来给家里干活。
要是家里的活早点干完,她男人就能去卖货,每天多多少少还能赚几个大钱。
钱氏见婆婆来了,也没再说话,她家这个婆婆可不是个好糊弄的,心里什么事都门儿清,她才不像老二媳妇眼皮子浅,就盯着那么点三瓜两枣。
“小六,这是去送水?咋不戴个帽子,天太热小心中了暑气。”一个村人看见窦小六又推着他的小木车,就知道这是去送水。
说起来他们村子里的男娃不少,整天就知道疯玩,也就窦家的小子,玩归玩到了农忙的时候总是能看到他帮着家里干活。
那么小小一个人儿就知道推着小木车去送水,可不就让大家羡慕得紧,以前还说窦老爹太宠幺儿,没事浪费木料给孩子做什么小木车。
等到后头看到小木车还能帮着送水装点零散的稻谷,大家伙儿才在心里感叹,这么好的小子怎么不是自己家的小子。
“叔,我不怕热。”
直男癌的窦小六一直一来都觉得是男人就要man,一个真正的男人怎么能像白斩鸡一样?戴帽子那么娘的事,打死他都不会做。现在还小不好锻炼,等过个几年他又是那八块腹肌的铮铮男子汉。
他都打算好了,就算没有异能也要先把前世会的功夫给练起来,肉食动物的他过了几年清汤寡水的日子,这嘴巴都能淡出鸟来,觉得自己饿瘦的他恨不得能吞下一整只牛。
推着独一份的小木车,总算是看到了自家的田地,他把两只手捂在嘴边用力的大喊:“爹娘,哥哥嫂嫂,小侄子快来喝水了。”
窦老娘抬头看了看就无奈地笑了起来:“你看咱家老幺,让他偷懒都不知道,这么着急忙慌地过来做什么?我们忙得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窦老爹若有所思,幺儿有股韧劲,说不定是个读书的料子,前头三个儿子读书的时候他可是抱有很大希望,想着要是能供出个秀才,家里也算是改换门庭光宗耀祖,以后就算到了地下见祖宗,他也是问心无愧的。
哪里知道三个儿子读书没一个行,老大是死都读不进去,打也没用,老二老三好点,算是没半途而废,可除了多认几个字,连个童生都没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