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诚被自上而下浓郁的鬼气带飞出去,撞在屋顶房脊之上,地上没有来得及撤阵的弟子,只来得及仰头看来,却无一人躲开,尽数被拍碎在这惊天骇地的一掌之下——
“啊!”池诚趴在屋脊之上,瞠目欲裂地看着那大手抬起,地上血肉模糊一片,骨肉碎裂泥混在一处,再分不出谁是谁。
而这鬼气凝成的大手,却如同甩什么脏东西一样,在半空中甩了甩,便有一个弟子扭曲的尸体从指缝落到地上,皮肉撞击地面的闷声,令池诚和他身侧的弟子脊骨寒凉如坠冰窟。
池诚已然分辨不出,这鬼修到底是何种境界,但能如此轻易地将他们玩弄鼓掌,捏小虫一般的捏爆,绝不是他们可以对付的。
池诚看了一眼身侧已然面无人色的弟子,眼见着那大手朝着他们的方向来了,他蓄起最后的力气,一脚将这弟子踹下后院,嘶吼道,“进界眼!”
紧接着抬起几乎废掉的胳膊,哆哆嗦嗦地抄起长剑,“啊——”一声,凌空飞起,朝着那大掌冲杀而去!
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途中他本已强弩之末的身体,在他捏碎一块贴身玉佩之时,突然爆出了通天彻地的灵光,长剑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那鬼手劈砍而去,炸裂的灵光中少年衣袍飞扬面容冷肃,半身浴血势要与对方讨还方才的血债!
然而他身受重伤,能够短时间内爆出媲美三境巅峰大能全力一击的灵光,却并非他本身修为,乃是他掌门父亲遍寻修真界灵宝,灌注灵力炼制成的玉佩的蕴含的灵力,为的是在垂死之际,可保他一命。
池诚捏碎玉佩,将这灵力爆出,却不是为了保他自己之命,亦不是不自量力地要以卵击石,他是在冒死朝着外面送信。
他父亲极其爱他,玉佩连着他在门派中的长命灯,玉佩破裂,代表他遭受到重击,长命灯灭,代表身死道消。
玉佩碎,或许他父亲不能第一时间发现,但长命灯灭,守长命灯的弟子必然会立即报与他父亲知道!
这是池诚唯一能够为界眼中的众人做的事情。
这鬼修之能,早已经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想象,池诚以自戕的方式救下唯一幸存的弟子,以身死道消的方式送出求救信息,也生生以毕生所学的刚劲剑招,斩下鬼修一手。
不负多年门中教导,不负野狗之名!亦不负穆良重信!
黑气消散于半空,池诚破碎的身体在半空纷纷落下,青沅门掌门耗费几十年的时间为爱子锻造的沁心剑直挺挺地钉入地面,而他爱子的头颅却只剩残缺的一半,滚入泥土之中。
前院归为一片平静,鬼界终于因着这重重一击窥露出了一丝真正天光。
池诚半边头颅在泥土中停住,青沅门守长命灯的小弟子面色惨白地跌下石台,连滚带爬地捧着已然碎裂熄灭的长命灯,朝着青沅门掌门住所飞奔而去,路遇弟子窥见他手中之物,个个面色剧变!
然而这用命送的信却并不能马上救人于水火,还幸存的众弟子如今依旧深陷界眼,在与严六殊死缠斗!
他简直像是拥有无穷无尽的鬼气,无论被砍杀几次,都能以更扭曲的姿态爬起来,众人一度将他身首分离,他却仍旧不死,若说先前还有一丝人形,现在便完全是首尾乱续的怪物。
后入界眼的弟子言明了外面的形势,众人士气未减一分,反而因为这悲痛的消息更加激愤!
本是很简单的一个任务,游山玩水加上历练斗嘴,该是漫漫修真路上的一段十分平常的记忆,可谁知这样一个小小山村,却成了他们许多人的埋骨地。
弟子们个个杀红了眼,可严六却任凭多少次都能狗续貂尾地拼起来,场面难言的恶心恐怖,宛如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
然这噩梦之中鬼气不断,灵力却无一丝一毫,眼见着穆良也已经露出了疲惫之色,凤如青心中不安越发扩大,她从未像此刻这般厌恶自己还算敏锐的预感。
她之前凭借这预感躲过很多次危险,无论是修道之前,亦或是修道之后,可现在她真的怕了这种预感,因为她看着众人几乎全部浴血,又看严六再度混着鲜血和碎肉从地上拼凑爬起,实在是难以想象,事情还能怎么糟糕!
她一直补刀,甚至还试图将严六的身体隔绝开,此刻污血已经凝结了她的眉眼和散落的长发,她的后背有一道十分长的伤口,乃是严六用骨刺划的,他竟能单独操纵崩散的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