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了,究竟有多少银子”秦源坐在门口,看着外面乌漆墨黑的一片,心痒难耐,直勾勾地转身盯着正在数钱的秦溯与沈玉昀。
“马上就好,大哥你不要着急嘛”秦溯无语,瞧着桌子上面一大推的铜钱,直叹气。钱多也是一件麻烦事啊,这几日集会,他们家不仅打出了一片好名声,也是赚得盆满钵满。可惜,卖得东西都是一些吃食,几文钱的东西,这几日下来,家里铜钱堆了几大堆,事后还得一个一个去数。
秦源和王家几个人大字不识,让他们帮忙数钱,可是数着数着就乱了套,最后还是他和沈玉昀,檀月三个人埋头苦干,数了整整一下午都还没有输完。
“好好,不着急不着急”秦源咧嘴一笑,喜不自胜,数得越久,不就证明他们挣得越多嘛,他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在一旁指手画脚。
“大哥若是无事,就去厨房煮几碗酸辣粉吧,也好当个宵夜。”秦溯抬头道。秦源在一边跟钻进了米缸的老鼠一样,双眼放光地盯着他,他虽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没瞧见旁边的沈玉昀和檀月,简直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秦源尴尬一笑,连忙起身,“好说好说,我这就去”说完,大步离开,头也不回地赶紧煮粉去了。
“我看大老爷是心里高兴,闲不下来呢。”檀月笑眯眯道,将自己手中又数好的一推钱串上,放进一旁的篮子里。
“让他嘚瑟吧”秦溯说道,对着身边的沈玉昀温柔道,“在数一会儿,你吃了宵夜就先去休息,这里有我们呢,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我看你憔悴了不少。”
沈玉昀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吃苦,除了刚来下河村那半年,受尽了磨难,可自从秦溯穿来后,可真真是把他当眼珠子心肝儿的宠着护着,没让人受一分罪。这几日赶着集会,大家都忙作一团,沈玉昀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偷懒,也总是起早贪黑跟他们一起折腾,不过几日,眼下就有了乌青,脸色也苍白了不少。
“哪有那么娇贵,放心吧,若是身子不爽利了,我自己知道去休息。”沈玉昀低头一笑,借着月光悄悄瞧了一眼秦溯,剑眉星目,英俊爽朗,又是个极为周到体贴的汉子,越是与他相处,越能体会到秦溯高大的身躯中,潜藏着的一颗温柔的心。
秦溯无奈,知道他不想让人看轻了去,也不勉强,只是特叮嘱了檀月,“将你家公子看紧点,若是不小心着了风寒,或者累病了,有你苦头吃”
“是是是,奴才省的了,绝不让公子累到”檀月打趣,盯着秦溯和沈玉昀抿嘴轻笑。真是的,天天吃狗粮,他都快要撑死了
“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秦源端着大碗的酸辣粉进来,浑身带着湿气,挑眉问道。
“大哥越来越八卦了。”秦溯小声嘀咕了一句,有些惊讶道,“怎么看起来湿漉漉的,可是外面下雨了”
秦源搓了搓手,笑着道,“我本来想着光是煮点粉丝不得劲,于是去后院摘了一点青菜,哪知道院子里面都打霜了,可把我冻坏了”
如今不过十月底,离着冬日还有些日子,可是前段时间,一场秋雨之后,天气是越发寒冷了,竟然今晚就打霜了,着实令人奇怪。
“外面打霜了”秦溯霍得一下站起身子,不可置信道。
“是呀,那阵阵凉风,吹得仿佛塞外似的,冷的不行,好像透到了骨子里一般,刮得人一阵阵疼。”秦源说起这个,也是疑惑,摸着头奇怪道,“说起来还真是,今年怪事一件接着一件,先不说蓟州这边发了大水,那赣州就三月大旱,两个州县离得不远,偏偏水火不相容。”
他正啧啧称奇,然后眼光一亮,直言道,“这才过了不久,连宁州这边也开始地动,这宁州几百年都没有过什么天灾,可是祖传的风水宝地,天府之国,哪知道会出这种事啊。我听外面的人说,这是老天示警呢”
秦源本想说外面都在传,说是当今圣上无道,惹了天罚,这才会降下天灾,警醒世人。可是又觉得这话不该是他一个小小农户可以说的,便打了一个转儿,圆了过去。再说他心中也有自己的考量,圣上是不是昏庸无道,只看这些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便可知道了,只不过他们现在靠天吃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些年都是如此,还是只有今年”秦溯心中一动,隐隐有了一点想法。他暗自按下自己心中的激动,对着秦源提问道。
“前几年风调雨顺,太平着呢,哪像今年,好像所有的坏事都赶上了一般”秦源接了他的话,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咱们这些靠天吃饭的,若是老天爷发了怒,怕是都要落不着好了我看今晚的霜花冷着呢,指不定又是一番雪灾。”
秦溯听了秦源的话,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看样子,两方世界意志已经斗得两败俱伤,正好给人捡了漏。若是他猜的不错,现在这些天灾都还只是小意思,要知道当初末世来临之时,即使是现代社会,那些地震,海啸,火山喷发,也是让人无可奈何,只能在一旁干看着,做一点灾后重建工作。
“好了,不说这些了,阿昀,吃了粉丝,就去休息吧。”秦溯给沈玉昀盛了一小碗的粉丝,不由分说递给他。
沈玉昀见他面色严肃,不由拒绝的模样,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慰贴,也没有勉强,安安静静吃了粉丝,由檀月扶着回了房休息。
“大头的就是一共二百六十八两银子,小头的就在这里。”等人走了,秦溯三下吸溜完酸辣粉,指着篮子里穿好的铜钱道,“大哥明日带着去钱庄兑换了吧,然后在补给些东西回来。”
“行”秦源二话不说,点头答应。
“那李氏”不是他小心眼,实在是这李氏不能再蹦跶下去了,他们这边刚刚收拾完摊子,李氏就迫不及待过来要钱了,亏得秦溯拉着他,不然他真的就要在大街上面动手了
“放心吧,我自有安排。”秦溯冲他点点头,保证道。
两人合计了一番,商量了一下镇上铺子的事情,还有以后的打算,便各自回屋休息了。
月明星稀,一束明亮的月光照进床头,留下一室静谧。
良久,沈玉昀动了动身子,忍不住小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今日秦溯问起大哥的问题,和那日他向他打听京城皇家秘事的神情一样,无怪乎他又起了疑心。
秦溯一叹,盯着怀中一脸忐忑的沈玉昀,轻声道,“是有些想法,不过都还只是猜测。你也别担心了,总之对我俩有利,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
秦溯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沈玉昀也不好在多问了,只是心中忍不住嘀咕,四皇子简在帝心,他们两个白身该如何撼动莫不是要谋反可是一想到今年以来,各地的天灾,沈玉昀脸色更加惨白了,一颗心始终无法安稳。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不过我希望你能保持本心,百姓何辜。”沈玉昀目光炯炯,盯着秦溯艰涩道,“无论如何,总归我俩生荣死哀。”
他目光真挚,里面星火摇曳,哪怕是冷心如秦溯也难得心中酸软,只把人抱得更紧了一些,凑在人耳边道,“你知道的,我们的命从来不是自己能做的了主,若是此事能成,以后便真是将命掌握在了自己手中我向你保证,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拿人命去堵。”
秦溯虽然将这个世界当成了一本书,平日里没心没肺,可这么久下来,他已经豁然开朗,沈玉昀,秦源等人,早成了他心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他会紧紧抓住这次机会,一举逆天改命
我信你
沈玉昀在心中默念,微微仰头,凑在秦溯下巴上亲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地又缩进他的怀里。
秦溯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两人新婚蜜里调油,食髓知味,当下就忍不住,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反绿江革命运动。
第二日一早,秦溯神清气爽,自己穿好衣服,收拾出门,还特意嘱咐了檀月一声,让他别去打扰沈玉昀。
惹得檀月脸色通红,啐他一句“不知羞”才心满意足得跟着秦源去了镇上。
“唉,世风日下,有辱斯文啊”秦源摇头晃脑,不知从哪学来了这么两句话,对着秦溯念叨了一早上。
“行了大哥,放过弟弟吧”真是要了命了,对着檀月他们,秦溯脸皮那是厚的比城墙,但是一到秦源这里,一戳就破
“你还知道啊”秦源恨铁不成钢,脸上心里和秦溯一起臊得慌。小小年纪,不知羞就算了,还把动静闹得那么大,他与他隔着一个小院子呢,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更别说院子里睡着的檀月了。
秦溯一听秦源这么说,脸上涨得通红,也有些不好意思,被人听墙角,还是他和沈玉昀的墙角,即使这个人是他大哥,他也要羞死了。当即恼羞成怒,大声道,“今天回去,我就把窗子这些钉死了,保证你们听不到一丝风声”还是现代好啊,各种隔音设施,哪像现在,他和他媳妇儿干点不可见人的事,都要偷偷摸摸了
两人去钱庄兑了银钱,又买了不少细面精米,这才慢悠悠地往村里走。
“唉,秦兄弟,秦兄弟是你吗”秦溯秦源还未走远,就听见一声豪迈爽朗的喊声。
秦溯停下脚步,转身望过去,便看见一品居的吴掌柜,捧着西瓜大的肚子,笑嘻嘻地跑过来。
“吴掌柜怎么来了”秦溯眼皮一跳,面不改色地朝他行礼问道。
“哎呀,这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嘛,先和我去一品居,我们细谈,细谈”说罢,吴掌柜拉着秦溯的手,笑得像个弥勒佛一样,不由分说就把人往一品居拖。
秦溯也没拒绝,心中盘算了一番,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朝秦源眨眨眼,两人便一起去了一品居。
待小二上了热茶糕点,吴掌柜才搓了搓手,期期艾艾道,“这个其实今日来找两位兄弟,也是因为因为”
秦溯轻笑,直言不讳,“吴掌柜有事不妨直说,不必这般女人做派。若是我们两兄弟能帮得上忙,必定全力以赴。”
秦溯心中有数,这吴掌柜背景可不简单,就是不知道是京城里面的那位皇子。保和堂的王大夫是四皇子的人,这吴掌柜怕也是哪位得到了风声的皇子,安排过来的内应。
“嗯就是听说前几日两位兄弟在集市上面大出风头,那关东煮和烧烤可是风靡全城啊。”吴掌柜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虽然早知道秦溯不简单,却也没想过他的手中居然捏着这么多好东西,若是能得主子相用,还何愁大事不成
“哈哈,原来是这事啊”秦溯大笑,心中一沉,他可不想铺子还没开张,就有了一个来历不明的敌人。
“实不相瞒,那烧烤,关东煮还有烤全羊都出自一个蛮子手里,上次我将烤全羊的方子交给掌柜,也是因为家中急需用钱,现在家里安置了,自然也想谋个稳定的营生,总不能坐吃山空啊”秦溯先发制人,故作愁苦道。
吴掌柜面色难看,却也知道卖菜方这种事情就是杀鸡取卵,只要脑子不是个傻的,谁也不会这么干。可是他身兼重任,既不想得罪秦家兄弟,也不想眼巴巴被人抢了生意。他能在主子面前得脸,也不过是靠着这些年挣来的钱财,万万不可在这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秦溯和秦源对视一眼,心中有了成算,食指轻扣桌面,缓缓道,“掌柜也无需担心,关东煮和烧烤都是小本生意,想必你也早找人探听清楚了,我们这吃食更多的还是普通百姓,不像一品居,都是些大客户。两家店铺受众不同,不会出现激烈的竞争关系。”
秦溯这么一说,吴掌柜的脸色才好看了起来,他就怕秦溯与他抢生意。这秦溯看起来高深莫测,他嘴上虽然说着就只有这么一两个方子,但保不齐还有其他藏私或者奇思妙想呢。他可不想因此与秦溯闹开。
“秦兄这样一说,我心里就踏实了。”吴掌柜轻舒一口气,露出一口大白牙,又哥俩好起来。
“掌柜的,有事找”
“干什么呢,没瞧见我正在和秦兄弟说事么”吴掌柜走出去,见店小二一脸惊恐,一品居楼前围了一圈的人,而圈中心一个小伙子浑身都是血,一只胳膊都不见了,脸色青白,瞧着不大好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吴掌柜心下不好,结结巴巴问道。
“不清楚呢,说是来找清河村秦溯”店小二抖着腿肚子,快要哭了出来。
“找我做什么”秦溯从人群后面扒拉出来,一看地上快要晕死的人,面上闪过一丝冷笑,直接问道。
那地上的男子听见秦溯的声音,慌忙爬起来,痛哭流涕道,“秦溯秦溯,你快回村救救我娘他们吧,他们被狼叼走了”
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回村不过一日的李光宗
原来李氏从秦家这里得了银子,自觉已经把握住了秦家的命脉,整日里又开始耀武扬威起来,逢人便开始说她这么多年来多么辛苦,多么倒霉,秦家要怎么怎么补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