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毯上,秦弃深抱着小敦敦。
俊逸的脸上有着小心翼翼。
不管到什么时候，敦敦都是爸爸的小朋友。
结果……
他听到了什么……
小朋友那么淡定地就说了一堆秦弃深听不懂的话。
“什，什么……等一下敦敦。
你说你是什么？”
秦弃深脸上一度有着迷茫。
“龙？”
秦弃深把小家伙拉出来,震惊地看着她,“你说你是龙？”
“对啊。
我忘了告诉粑粑了。”
敦敦挠挠耳朵,不好意思又讨好地朝秦弃深笑笑。
嘿嘿。
早上打电话给粑粑,就是要告诉他，敦敦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秦弃深：“……”
这么重要的事情这个臭敦敦忘了？
这家伙说忘记了？！
房间里悲伤的气氛一扫而空。
秦弃深从地上站起来，原地转了两圈,似乎在消化。
敦敦仰着脸看着转圈的秦弃深。
视线随着他移动,小脸转来转去。
秦弃深两手撑在腿上，凝视着地上的小萝卜头,弯腰。
嗓音很好听。
“敦敦,爸爸一直没有问过你,你是什么，对吧？”
“对呀。”小家伙伸出手手求抱抱。
秦弃深摇摇头，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示意她安静下来。
小敦敦果然安静下来。
“敦敦，你看，因为爸爸怕你不高兴……”
秦弃深的话被小家伙的叫声打断。
“粑粑高兴敦敦就高兴！
敦敦不要看见粑粑难过！”
“我知道,宝贝。”秦弃深抚摸着小家伙生嫩嫩的脸蛋。
“你听爸爸说,好吗？”
秦弃深很少叫敦敦“宝贝”，只有在很少数情绪比较起伏的时候。
敦敦点头,捂着自己的嘴巴,大眼睛扑闪扑闪。
表示自己很乖的。
秦弃深露出微笑。
“虽然我不问,但是敦敦你要告诉我的。
这样,我才能保护好你。
所以,现在打算把知道的，关于你自己的身世，都告诉我了吗？”
敦敦缓缓拿下小手。
“嗯。敦敦都告诉粑粑。”
小家扒拉自己的小卷毛，给粑粑看，眼睛亮晶晶的。
“看，我的龙角角。
我自己长的哦。”
秦弃深有猜测过这是龙角，但现在听敦敦亲口承认，还是有点惊讶。
“嗯，爸爸看到了。”
“敦敦背上有两个鳞片，金黄色的哦。”
小东西摇头晃脑，好像很自得的小模样。
看得人忍不住眉眼弯弯，不由自主微笑起来。
“小祥云说，敦敦是非常厉害的小金龙！
几十万年才有一条的！”
秦弃深：“等等……小祥云是谁？”
敦敦理所当然地看着秦弃深。
“小祥云是敦敦的云啊，它会说话。
不过它不见了……小祥云保护敦敦和那个姐姐打架，所以不见了……”
提起小祥云，敦敦就忍不住失落。
那朵呱噪的小云云，现在到底在哪里啊……
秦弃深觉得自己像个十万个为什么。
“什么姐姐？”
敦敦勉强地拖着自己的脑袋。
其实她也不是特别明白啦。
“好像是……魔魅？”
秦弃深：“……那，魔魅又是什么？”
敦敦小朋友给了一个特别简单粗暴的定义。
“坏人。”
敦敦能记住这些就不错了。
秦弃深也不能苛求，“后来的假敦敦，也是坏人做的吗？”
敦敦点点大脑袋。
“对呀。都是她。”
秦弃深俊眉紧簇起，“坏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敦敦一如既往地为简单粗暴，“因为敦敦是好人。”
和小朋友交流真的很苦难。
他们答着答着就跑进自己的思维里了。
秦弃深试着引导敦敦，“你的意思是，你和那个姐姐，是敌对的，是吗？”
敦敦点点脑袋。
秦弃深继续问，“那你告诉爸爸，你的父皇母后是什么人？”
敦敦想了想。
这个，她还没有完全记起来呢。
“是生敦敦的人呀……”
敦敦的印象中，只有模糊的一对男女，哀伤不舍地看着敦敦。
看不清脸。
只知道，他们一定很爱敦敦！
秦弃深犹豫再三，“爸爸一直以为，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原来敦敦居然是有亲生父母的。
“他们知道你在这里吗？”
敦敦点头，迷茫，“好像知道的。”
好像又不知道……
唔…敦敦不知道。
秦弃深叹了口气，“你的亲生父母一定很煎熬，让你离开他们身边。”
秦弃深太了解这种滋味了。
让敦敦离开他的身边，对秦弃深来说就是莫大的煎熬。
他的父母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送走敦敦的。
秦弃深虽然没有见过他们，却有一种同位的情绪想通。
“他们龙，龙族的皇室吗？”
敦敦叫的是父皇母后？
敦敦抬着小下巴，“是吧？反正敦敦是水族储君！厉害吗粑粑？”
小朋友词汇匮乏，一个“厉害”就可以了概括全天下的词语。
小家伙一脸求夸奖地蹲在地上。
秦弃深当然夸奖小敦敦，夸奖完之后，“什么是水族？水里的？所以你是一个国家的公主？”
秦弃深当然是把小朋友当作公主来宠的，但没想到的是，小朋友竟然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公主？
敦敦摇头，“不是，敦敦是储君，不是公主。”
小祥云从来没有叫过她公主。
所以……她肯定不是！
秦弃深马上明白臭敦敦的脑回路了，“可你有亲生父母的话，为什么刚才那对夫妻会和你有血缘关系呢？”
对啊，这样不就有两对父母了？
没有人可能有两对父母的。
敦敦拖着小下巴。
看起来像是学者沉思状。
秦弃深不指望小朋友会知道了。
但是，敦敦却说，“和你一样啊，你也有粑粑啊，粑粑。”
这句话的信息量特别大。
“什么叫……和我一样？
我们不一样啊。”
他只是个普通人，最多有点治愈系异能。
可是这点异能，就连767都没看上。
敦敦固执地点头，“我们一样的！所以你有粑粑，我也会有。
因为出现在这里需要有合理的身份。”
所以理论上来说，每一个出现在复年界的神族，都会有“父母”。
这样他们才是合理的，不会被复年界以排除的方式剔除。
秦弃深叹了口气。
越听越糊涂。
“我们为什么是一样的？”
敦敦突然抱住了秦弃深，“因为敦敦是为了粑粑才来的！
粑粑是为了六界而来的！”
小祥云说了，粑粑虽然被迷失了心智，但本质上是什么什么君……
敦敦又忘了。
秦弃深彻底震惊了。
“你的意思是，我跟你一样，都是……别的地方来的？”
“那叫神界，粑粑。”
秦弃深本来是在了解敦敦的，但没想到事情居然到了他自己身上。
“……”
敦敦想到了，扬着小脸，“阿好也是，他是凤凰。但他好像以为自己是个人。
敦敦都告诉他了，他还是不信。
哎……笨蛋，不如敦敦聪明。”
你聪明个鬼啊你聪明……还不是小祥云在的时候孜孜不倦地给你科普。
而且还恢复了部分记忆。
欺负人家阿好失去记忆了。
算起来，复年界十世轮回，阿好第一世进入的时候应该是带着完整的记忆的。
只不过任务失败滚入轮回之后，阿好就没有记忆了。
秦弃深漂亮的眼睛眯起，“凤凰……”
连凤凰都出来了？
“那我是什么，敦敦你知道吗？”
这个敦敦还真的知道。
因为小祥云说过很多次。
“粑粑是天族！”
秦弃深知道自己应该相信敦敦，小朋友虽然不太靠谱，但不会乱说的。
而且这么复杂的关系，小朋友编不出来。
但……实在太冲击原来的世界观了。
“还有吗？还有什么需要我知道的吗？”
敦敦想了想，两个手按在秦弃深的头上，也学着秦弃深揉她脑袋样子，揉呀揉。
“敦敦要让粑粑开开心心的。
这是最重要的！”
敦敦这个不靠谱的小家伙早就忘记了来复年界的任务了。
不过误打误撞地倒是对了。
没错，只要让秦弃深开开心心的，复年界安安全全地演化，那就没事了。
秦弃深把小家伙抱起来。
额头抵着小家伙的头。
“爸爸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不！敦敦是来保护粑粑的！”
好在秦弃深现在没有毁灭世界的想法，否则的话，这个只知道要听粑粑的话，保护粑粑的，杀伤力还巨大的小朋友，估计会冲在毁灭世界的第一线……
到时候神界真是哭都来不及。
真身为央措君的秦弃深，比起敦崽果然靠谱多了。
世界观忽然宏大了很多，看待那对夫妻的角度也就变得不一样了。
秦弃深也知道小朋友不会被这件事伤害到了。
“他们有亲子鉴定，应该是你在这里的亲生父母。”
独孤跳到了敦敦的腿上，脑袋慵懒地搁着。
敦敦撸猫，“哦。”
可是敦敦的样子是一个半岁都不到的人类小孩模样，但实际年龄已经超过九岁了。
敦敦在电脑里的时候，是不会有父母的。
所以推测起来，应该是几个月前把敦敦生下来的。
外界不会理解秦弃深对敦敦有多么深的感情。
因为他不过养了敦敦“两个多月”而已。
两个月的时间，能有多舍不得呢？
没人能理解这是超过九年的感情和陪伴。
而这一切，秦弃深都没有办法告知外界。
敦敦明面上，才刚刚出生而已。
秦弃深两手直指紧扣，“敦敦，你不明白，他们和你有血缘，如果他们执意，爸爸和你，要分开……”
敦敦抚摸着独孤的小手停了。
“为什么……敦敦不要，敦敦要和粑粑在一起！”
可是敦敦的意思，还不会被采纳的。
她太小了，世俗认为她的意愿完全会被成人误导。
一边是亲生父母，一边是毫无血缘关系，连婚都没结过的年轻豪门公子，这两边抢一个小朋友，舆论会倒向哪一边，膝盖想都知道。
敦敦紧张地看着秦弃深。
在敦敦看来，他们不过是她托生的方式而已，说到亲生父母，敦敦有亲生父母！
敦敦会像爱护粑粑一样爱护父皇母后的！
当他们不是呀……
敦敦捏着小拳头，敲了一下地板，把独孤吓了一跳，炸毛。
“敦敦可以去揍他们，揍到他们不敢为止！”
小怪兽你要死啊！
敦敦的世界，没有什么是一顿暴揍不能解决的，如果有的话……
那就两顿！
秦弃深不希望他的小朋友延伸出这样的观念。
“首先，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用暴力，知道吗？
其次，他们是你的父母，他们爱你。”
敦敦的小拳头渐渐松开。
“为什么……”奶音可委屈了。
丛林法则，追求效率最高就好了。
秦弃深温柔地看着小家伙，“因为爸爸不希望敦敦变成遇到事情只知道用拳头的人。
你自己也说了，你是个小储君，暴力绝对不是治理一个国家最好的方法。
明白吗？”
敦敦自己才是个小哭包。
大眼睛水雾雾的，虽然不是很明白，但还是点头。
“敦敦听爸爸的！”
“真乖。”敦敦得到了粑粑亲了一下额头。
“敦敦”，年轻漂亮的男人，语重心长地教导小朋友，“我们不伤害爱我们的人，明白吗？你的亲生父母爱你。”
哪怕有白家的人维护，秦弃深也能有一万种方法让他们死得悄无声息。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真正疼爱一个人，哪怕自己会受伤，会难过，也不会在危境之中乘人之危。
反正敦敦也不懂，秦弃深完全可以杀了那对夫妻然后继续拥有敦敦在身边。
这样一来，他就不会受到伤害。
但他考虑自己，永远放在小盆友之后。
这是真正的爱。
即使要经历波折，也不改初衷，要教小朋友对的事情。
敦敦倔强，“他们不是！敦敦的父皇母后在神界！”
“他们也是。只要你一天在这里，他们就是你的父母。”
秦弃深想起敦敦以前说的话，说他是邻居哥哥。
如今……真的有可能做不成爸爸，要变成哥哥了……
敦敦大眼睛里跌出眼泪。
“唔……粑粑，你是不是不要敦敦了……你要把敦敦送人了对不对？
敦敦一股脑爬进了秦弃深怀里，“粑粑，别把敦敦送走，求求你了……”
秦弃深眼眶微红。
“我没说把你送走。
我不会把你送走的敦敦…”
因为敦敦的到来，秦弃深知道了怎么去爱别人。
不止敦敦，还有其他家人。
所以反过来，秦弃深也会去教敦敦这件事情。
让她不能伤害她的父母，不代表要把敦敦交给他们。
那样会伤害敦敦。
秦弃深抱着小家伙，“爸爸会，尽一切努力的。”
就算与全世界为敌，也在所不惜。
“咚咚咚…”秦弃深的房门被敲响。
阿好站在门口，“我可以进来吗？”
秦弃深第一次那么仔细地打量阿好。
尤其是……敦敦说，阿好是一个凤凰…
阿好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和裤子，“秦少主，你那么看着我干吗？
我有哪里不对吗？”
阿好非常自来熟，直接坐在了秦弃深脚下。
“没想到亲生父母这么快就找上门了……啧啧。
敦敦，我跟你说哦，你的异能绝对不能在你父母面前展露。”
敦敦还在被粑粑拍抚后背。
他们才不是……
“敦敦，你别不听。
阿好哥哥是为了你好。
我们767的人，很多在幼年时期不小心在父母面前暴露了异能。”
阿好的的表情带着嘲讽。
“在恐惧和未知之下，好多人被他们的亲生父母视为怪物，异类，不祥，厄运。
他们被父母虐待，甚至被推去自生自灭。
我们中的很多人，被767捡到的时候，都是奄奄一息的。
对我们来说，767就是我们的家。”
敦敦不哭了，愣愣地看着阿好。
“阿好……”
阿好看着很开朗很二缺的，没想到心里也藏着这些事。
“至于我，从小就在世间游荡。
大概也是过早暴露异能，被父母给丢掉了。
所以，虽然蓝樱姐姐的父母死在她的异能之下，但她还是被我们大家羡慕。
因为她的父母很爱她。
蓝樱姐虽然看着冷漠，可其实是我们之中最温柔的人。
你还小，你不会想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原本最应该疼爱你的人却仇视你，是什么滋味。”
秦弃深看着阿好，“别说了，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