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折居然是副将千里迢迢传出来的,估计是给自己一天一封也没个回应,一气之下跟小皇帝打小报告。
周折言辞极为愤怒,说他不守军中纪律,玩忽职守,毫无作为
何槐把捡起的周折又扔地上,冷哼一声,“一个小小的副将而已,本将军的事儿,哪轮到他管”
将军这个职位本就是何家的,他不过是替何家拿回来罢了,当初敌军进攻差点被砍成柴禾的是他,以一敌百取蛮夷首领首级的也是他,在边境一待三年也是他。以往过年的时候他们那些人早回去了,留下来的将士想家想媳妇儿了,坐一块儿能聊一晚上,全是自己媳妇儿、子女、爹娘的,有个啰嗦的把自己媳妇儿下厨炒糊了菜说了五遍了还不想停。
当初独身一棵树惯了也不觉得怎么,觉得听着挺暖心,听到有趣的也会哈哈大笑,如今与林梓相处,享受过丝丝温情,哪想再孑然一棵树
“何将军副将他是长辈,你怎可这般说话”丞相首先听不下去,指责何槐。
其他人纷纷附和,“就是,将军不去镇守边境,只顾在都城里享受,可对得起边城将士”
何槐觉得自己真不能理解人的脑回洞,他当初拼命对抗蛮夷护得他们在都城歌舞升平,可是轮到论功赏,却让自己感谢为他运输的王校尉,又说多亏了副将的指导,又说先锋功不可没冲锋陷阵取敌人首级的自己不仅没有封赏,还得感谢这感谢那,感谢完了再一副施舍模样让他回去继续镇守边疆。
若真是他们出谋划策就算了,事实上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棵树干的,除了副将经常指指点点,其他人一点忙都没帮。
他招来百鬼入敌军将士梦魇,搅得他们夜夜不得眠,白天连刀剑都握不住,否则镇守边疆的那数万人哪打得过数十万人的蛮夷。
结果论功行赏,全被这些人顶了功赏。
反正何槐心里对他们是恶心至极。
“李大人说得是,只是我不想再去那边夷之地了。”何槐说。
他说的是大实话,边境土壤多沙土,干燥少水,实在不适合他生长,所以他回来了就不想走了。
林梓微微瞪大眼
睛望向何槐,“将军”
“将军这是什么话所担其职,便要负其责,将军得对得起将士们啊”一行人面色不见慌张,反而有些得意。
何槐心里讥笑,看来是边境太过平静,已经不需要自己了,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把兵权握手里么
他扭头对着林梓笑了笑,“这些日子过得不好么”
林梓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
何槐瞥了眼盯着自己目色妒忌怨恨的小皇帝,笑得眉眼弯弯,伸手揽上林梓的肩膀,“难得遇到良人,这辈子只想伴他身侧,站在他目色所及之处。”
林梓低下头,双手抵在胸前,心尖如被小猫蹭了一下,跳得厉害。
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丞相咳嗽一声,顺势而下,“既然如此,便不勉强将军,既然将军不愿意去了,得另选他人是不是”
何槐从腰间封带中取出半截虎符,“何某这就归还虎符。”
丞相小碎步跑过来,接过虎符,又跑到向小皇帝身边跪下,“还请皇上接虎符。”
半响不见回应,一抬首却见小皇帝目色憎恨地盯着何槐,他眼珠子转了转,又说了一遍,“请皇上接虎符。”
小皇帝目色这才看向他,他伸手拿过虎符攥手里,对何槐缓缓说,“既然朕已收回虎符,何将军知道自己以后的身份了吧”
“草民明白。”
“卸下盔甲和刀剑,你走吧。”
“是”
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出,他盔甲里面穿有便服,免了一身亵衣在街上逛的惨剧。
林梓都为何槐不值,他为这个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就这么被革职贬为平民,一点补偿都没有
就算没有实质的金银珠宝,香车宝马,口头上说说也好呀
“多谢陛下”不过何槐不在意这些,他看上去心情一下子变好了,脸上笑眯眯的,拉着林梓走出的步伐一颠一颠的,就像街上被人打了好几次的那个小混混。
眼看他们要走出御书房了,小皇帝一拍桌子,“你站住道士哥哥你留下来,他已经不是将军了,你跟着朕,朕封你做国师好不好嗯”
林梓转身对他跪下行礼,“多谢皇上抬举,只是草民道行短浅,担不了此大任,就此告辞。”
小皇帝咬着下唇似乎要说什么,不过还是什么都没说,眼巴巴看着林梓跟着何槐离开。
一路上林梓偷瞄何槐好几次,本想安慰他几句,一见他那副走路边要挨打的得意模样又放弃了。
感觉将军不是很难过呀。
渐渐的,他发觉将军步伐慢了许多,脸色也凝重了许多。
身后不知何时发出“啪啪”的脚步声,声音之近仿佛就在自己背后,他们走得快,脚步声也快,走得慢了,脚步声也缓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