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槐皱着向房间一角望去,那里隐隐约约有黑影蠕动,林梓端着蜡烛走过去。
角落里伏卧着一个僧人打扮的鬼,捂着肚子在墙角打滚,看上去非常痛苦的样子。
疾行鬼生前是因而遭破戒的僧人,它们身着法衣,四处化缘,说是为百姓治病,实际上却是将收敛来的钱财全部挥霍享用。
这种鬼疾行如风,来无踪,去无影。只吃肮脏的东西,吃后肚内发作会痛不欲生。后来,因行走快捷被阎罗王相中,命它们在鬼门关和阎罗殿之间通风报信。
让它带自己离去的确不错,只是所到之地肯定有丧事,或者将近死亡之人。
“反正去哪也比在这里好,大不了在乱葬岗滚一圈。”林梓说。
何槐“嘿嘿”笑,“没事没事,我抱着你走,从尸体上跳过去。”
“死者为大,可别这样说。”
百里开外的一家祠堂里,香火旺盛,但供品不是干果甜点,也不是水果肉类。
而是一个小婴儿。
这么冷的天,那孩子身上未着一缕衣物,小脸紫红,已没了呼吸。
林梓惊得脱下自己衣服将他揣怀里裹住,尽量用自己体温暖他。
“别慌,它生魂还在,还有救,我给他招魂,先去点长明灯。”何槐把自己衣服脱了两层盖他俩身上。
“好。”林梓又把衣服解开了些把他揣更紧了,他冰凉的体温冻得林梓一个哆嗦。
祠堂里蜡烛不少,何槐很快把长明灯给点上了,然后他在门外招魂。
过了没一会儿,他看到一个小婴儿在门口爬来爬去,正是方才那孩子的模样,何槐向他招招手,把他抱了进去。
小婴儿渐渐有了呼吸,面色也变得好看了些,俩人松了口气之余,何槐说,“咱们这样抱着它也是不行,还是带它去医馆里瞧瞧。”
林梓抬头看向祠堂,皱眉说,“也不知道这供奉的是什么邪物,就要用小孩作为祭品”
“回来再说。”
疾行鬼将他们带到了山里的村子,因为处在山间的原因,这里非常冷,一路上林梓冻得瑟瑟发抖,他跟何槐暖和的中衣都用来给小孩包着了,他把小孩捂怀里,生怕他再受一点寒气。
好
不容易找到了医馆,何槐赶紧推门,“大夫快救命啊”
“哎,来了来了谁病了”
林梓把小孩抱进来,“这个这个,差点都没气了,您快看看吧。”
医师见到小婴儿整个人僵住了。
“你们是从哪抱过来的”
“村东边的祠堂里。”
医师摆摆手,“你们快把他送回去,否则会出大事”
林梓不可置信,“可是送回去他绝对会死的,您是医师,不可见死不救啊”
何槐附和说,“那里供奉的是什么东西居然要孩子做祭品”
“你们可别说了,会惹怒树神的”
村长东边有棵神树,那树时常半夜有光围绕,送过去的祭品有时也会被吃掉,有时还会与人说话,村子里的人有时在树下祈愿也能灵验,有树神在,这里年年风调雨顺。
只是最近那树神突然不保佑村民了,今年下了好几场雪,冻死了好多畜牲,好几个年迈的老人也支撑不住离开了人世。
村长说这是树神发怒的结果,必须用更好的祭品补偿树神,否则会惹更大的事儿出来。
那个祭品是这个小婴儿。
“这胡扯那树神多半是妖鬼做怪”
何槐有点不理解,“这孩子的爹娘,会忍心么”
林梓垂下脑袋,“其实,也不是所有爹娘不忍心的。”
想到他本来是被抛弃的孩子,何槐讪讪闭嘴,摸了摸他肩膀。
“那这孩子他爹娘呢”
医师轻蔑地冷哼一声,“他娘不守妇道,几天前就被沉塘了,他爹你们过来些。”
待俩人靠近,他才悄声说,“唉,他爹很可能就是村长的儿子”
这孩子的母亲生得极为漂亮,她夫君是个秀才,两年前出村子去都城参加科举,却是再也没有回来。
村长的儿子老早喜欢她,一见这个情况就跑到她门前骚扰她,她千般抵触,但作为一个弱女子,实在无能为力。
虽然是受害者,但这种情况总是说女人的比较多,说她夫君远去没几日就勾搭上别的男人
最可怕的是,她肚子大了起来。
村长儿子的媳妇儿是个悍妇,眼里根本容不下沙子,在她门前扔破鞋泼脏水,骂她不知廉耻,怂恿全村民要拿她浸猪笼
。
那时见他们已经筹备给树神献祭品的事儿,她便提议用她的孩子献祭。
献祭要用小孩,谁家都舍不得自己孩子,一致达成共识。
村长的儿子看着强悍,在这件事上却选择沉默。
半个月前她把这孩子生下后,众人把仅存一口气的她沉了塘,孩子养了半个月,今天是个适合祭祀的好日子,便把他送进祠堂。
林梓忍不住说,“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可不是嘛,可那又能怎么办,劝你们还是把他送回去吧。”医师叹了口气说。
“可是,若那真是神树,也不会用人做祭品呀只有祭祀邪神时才会用人血人头小孩”
医师搓搓手,“唉,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