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命对他而言太短暂了,如今已过百年,他早已化成一捧黄土吧自己当初稀里糊涂对他有了爱慕之情,却从未想过结果,赔了感情还害了他。
若是自己也为人就好了,虽是百年,却能一直守着他。
百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都城看上去并未变多少,只是往来人群面孔没一个熟悉的。
人参却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样子,它变成人后粉嫩可爱,穿着肚兜跟年画里的娃娃似的,一路上不少人回头看它。
“大槐槐哥,咱们去哪玩呀”人参走累了,飞让他抱着,不肯下来。
“不去哪里玩。”何槐说,“我带你去道观看看。”
“咦”
现在的道观比以前大了不知多少,怕那些道士看出什么,他俩只远远站着看,不敢进去。
人参觉得大槐树脑子坏掉了,他是想让自己变成人参切片跟蜂蜜煮着喝么
“槐哥,咱们走吧”
何槐又回头看了一眼,心情复杂不已,“好吧。”
他们在山下的一家新开的酒楼住下,今晚有花灯,人参想看热闹,何槐只得依它,傍晚时分,来了两个小道士,都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声音清亮,坐他俩旁边的何槐忍不住留心听了一点。
那俩小家伙出任务抓游魂去了,这不是什么难事,聊了一会儿,他们把点的糕点吃完了就要回去,何槐立即坐过去拦住他们,让小二再送两盘过来。
“敢问两位小道长是不是这道观里的”
“对呀”那小孩点点头,很是骄傲地仰起头,“我师父就是观主呢”
何槐又要了两盘,继续打听。
这俩小孩的师父正是是小才的徒弟,小才十多年前就寿寝正终了,那时他已近百年,然后他徒弟就当了观主。
何槐心里不太好受,小才在他眼里一直是小孩子的模样,乖巧又有点胆怯,总喜欢躲林梓身后,最后见到他时也不过少年模样。
“那你知道你师祖的师父么”
“嗯”
另一个少年抢着回答,“就是林师祖么”
“对对对他姓林,叫林梓。”何槐心脏仿佛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不求别的,若能问到他葬在何处,
就心满意足了。
那少年叹了口气,“这是师祖的心病,师父说,师祖死前还念叨着林师祖呢。”
听此言,何槐愣住了,“啊”
他声音压低了点,继续说了下去。
当初小才回道观后不久,想林梓了,就学林梓教他的,用符纸折了只纸鹤送了出去,这种纸鹤可以自己寻到接受人的地方,无论在哪个地方。
但是纸鹤飞出去后一两天又飞了回来,也就是,纸鹤根本找不到他师父。
后来又寄了几次,依旧如此,小才每个月都寄纸鹤,几十年过去了,还是没有回音,这也成了他的一个心结,他羽化的前几日还跟他师父念着当初不该放任林梓一人离开。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的,要么是接收的人拒绝,又送了回去,要么是接受人死亡。
前者可能性不大,小才是林梓唯一的徒弟,他不可能连个回音都不给小才,若人存于世间,纸鹤就算得不到回应也会留在他身边,不可能所有纸鹤都回去。
“我觉得吧,林师祖很可能在师祖回去后就不幸遇难了,师祖说他当时非要一个人去城外,那大晚上的,城外野兽多着咧”
若真是这样
何槐恍惚地想。
又是自己害了他。
躲了近百年,以为他能一世安平,原来真的只是以为啊。
“那那有尸骨么”
“哪来的尸骨”道士看了他一样又低着头,自顾自地说,“你见过野兽咬死人后不拖走吃掉而留在原地么”
“那,多谢了。”
他僵硬地点点头,坐回原来座位,人参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担心地抓住他衣袖摇了摇,“你没事吧”
“有事。”他低着头,面如死灰,带着一丝哭腔的颤音,“我又害死了他。”
“谁”
他摇摇头,人参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拍拍他的手说,“节哀顺变。”
小人参撅起小屁股往凳子上爬,一不小心把凳子连人一起掀倒了,“轰隆”一声惹得在座众人纷纷看过来。
两个小道士也扭头瞧过来,正好看到何槐那幅要哭不哭的模样,忍不住猜想他跟自己师祖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俩走过来,说,“师祖走后,道观翻整,给林师祖建了
个衣冠冢公子要不要去看看”
“看,我去看”
人参着急地抓住他衣服,这小子疯了吗俩妖怪跑道观里找道士
鱼儿往网上钻
母鸡自己跳锅里
他才不要变成参茶呢
然而何槐下一句就说,“这孩子也想去,可以吗”
“行啊”
“我我我,我不去”
我才不要送死要死你自己死
人参惊恐地板他的手指,却被何槐抓得更紧了,“走吧走吧,你怕什么”
他跟林梓好歹混了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不知道掩饰妖气的法子。
所以当进入道观后,还安然无羔地从道观大堂走出来,从好几个道士身边路过也没事的人参不可思议地掐了掐自己的脸。
居然没人认出他们两个
说明来意,何槐跟着一个小道士来到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