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淮,我不喜欢你这样。”时琴正色道,“这幅阴阳怪气的样子是跟谁学的?我早跟你说,不要去那种公立学校读书,成了现在这样子……”
再美的面容也会有腐朽的一天,陆时淮看着时琴,常常会想着她老去的样子,该会多么的刻薄与荒芜。
一个孩子恨自己的母亲恨至如此,约莫也少见。
时琴虽爱慕虚荣,但也是个直肠子。她从前常常对陆成说的一句话便是:“我不喜欢。”
“你知道吗?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幅八竿子打不出一句话的样子!”
“我不喜欢你穿成这样。”
“你说话的态度,我很不喜欢。”
这样的不喜欢伴随着一家人很多很多年,以至于他最后每次想起时琴时,脑海里徘徊的永远是这样皱着眉尖声刺人的模样。
在别人夸他母亲好看是,他嗤之以鼻,当别人羡慕他的家庭时,他早已觉得受够了。
所以他大概是极少数的能够坚持自己父母离婚是件好事的孩子。
他也曾有年少幼稚,一度想要破解为母亲喜爱的模样,可是最后才发现,其实这个人眼里,没什么好坏之分,少的只是钱财的堆砌罢了。
坐电梯来到十五楼,灯红酒绿名利场,暗黑镀金的奢华质感扑面而来。巨大的水晶灯在会场的中央熠熠生辉,从国外空运回来的蓝色妖姬成了会场的主色调,处处弥漫了馥郁的花香,男人西装革履,女人长裙曳地,说是纸醉金迷不为过。
时琴一出现,便成了会场的焦点,很快有人围了上来,男女皆有,眼神中讨好的意味明显。
“冯太,今天这身衣服太衬你的身材了。”
“是啊,还有这个channel的耳环,实在是点睛之笔,我就戴不出你这韵味。”
“下周我们一起去打高尔夫,我们新开了一个球场,麻烦冯太给我们指导指导。”
时琴眼角一挑,微微上翘的嘴唇勾勒出一副高人一等的睥睨感,却不让人觉得狂妄,反倒增添一种肆意的美感。
时琴体态丰腴,可陆时淮却莫名想起陆成略微清瘦的身板,竟是难掩一股作呕的感觉。
时琴周旋在众人之间,游刃有余,半点没有方才半点不耐,她嘴角轻轻一抿,便有精光从那些男人眼中射出来。
暗黄色的灯光下,人的欲望被无限放大。甚至有人吞了一口唾沫。
陆时淮终于知道,自己站在这里是来干什么的。
他只是想见见时琴眼里的“喜欢”的模样,然后再在她所剩无几的面容上划上一道划痕,这样他下次再见到陆成时,就能心安理得地,和他待在一处。
晃神间,时琴将陆时淮拉到一个男人跟前。
这个男人无疑是今晚宴会的焦点,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举杯示意,甚至不少年纪更大些的,腆着脸弓着腰侍奉在一侧。
“小淮,跟你冯叔叔问好。”
男人积威甚重的脸转过来,见到时琴,露出笑容,哈哈两声,交谈间,将时琴的腰十分自然地搂了过去,在腰间摩挲了两下。
时琴软弱无骨地倚靠在他身上,娇羞地一笑。
这样饱含羞意的笑容在她的脸上完全不见违和,天真与妩媚在时琴身上融合得恰到好处,难怪冯志伟阅人无数,这些年除了夫人以外,却也只带时琴出入在各种社交场所。
时琴比起人老珠黄的原配,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征服欲,保护欲,还能引来众人艳羡的目光。
但……她的儿子。
冯志伟面上笑意不减:“是叫陆时淮对吧?上次见面是好几年前了吧。”
冯志伟个头偏矮,这些年纵情声色,身材早已变了样,肚子上的赘肉和游泳圈一样堆在身上,粗大的手指上带着几个玉扳指,很有老一派的作风。
他是今天的宴会的主人,也是a市甚至是整个长江三角洲权利的中心。
对于陆时淮他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只不过,既然时琴温言软语地求了他,他也便提携提携他也无妨。
时琴在一旁使眼色,警告陆时淮尽快叫人。但陆时淮来归来,但时琴却控制不了他。
他淡淡地看着冯志伟,不出声也没什么动作。
冯志伟混迹黑白两道,人看的多了,怎么不明白陆时淮的意思。他半眯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玩味,说道:“小子还挺有个性。”
陆时淮嘴角一勾,算是回应。
“年级太小,不知变通是正常的,只是以后到了社会上还这幅样子,就有些不识相了。是不是啊?哈哈哈。”
“不劳你多心。”陆时淮道。
两人对话之中□□味十分明显,时琴眼皮子一跳,暗骂陆时淮不争气,连忙出来打圆场,她双手攀住冯志伟的胳膊,轻声求情:“孩子从小脾气倔,你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昂?”
冯志伟笑:“我计较什么,年轻人有脾气是好事,喜欢还来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