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行四月草萋萋,柳花桃花半委泥。
典当了簪子,找人打听过药铺的地址。虽然石蓁蓁心中有数,可是到了药铺门口还是难免忐忑起来。踌躇再三,终于咬咬牙走了进去。
坐堂大夫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夫,见到石蓁蓁便问道:“姑娘哪里不舒服”
“大夫,我没病。”
“那姑娘来药铺做什么”
石蓁蓁低着头用很低的声音嗫喏道:“我,我想请大夫开一帖避子汤。”
老大夫行医看病数十载,遇到的病症和病人何其之多,见惯世情伦理,这姑娘年纪轻轻要买避子汤,或是遇到了难以启齿的困难也未可知,因此面上未露丝毫鄙夷之色。依旧用不徐不缓的声音道“姑娘你伸出手来,我给你号个脉。”
石蓁蓁见老大夫听了她的话并没有任何瞧不起她的意思,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又听他要诊脉,难道买个避子汤也要诊脉吗
老大夫见石蓁蓁迟疑,解释道:“我看你面色苍白,嘴唇发干,脚步虚浮,想来还是有些病症的,趁这病还没爆发出来,先治好了它,不然小病拖成大病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石蓁蓁闻言伸出右手轻轻放到脉枕上,感激道“如此就麻烦大夫了。”
等大夫开好了药房,让药铺的学徒帮忙煎药。昨夜石蓁蓁没睡好,等煎药的功夫,坐在一边打起了瞌睡。
芳满园的老鸨来药铺给家里的姑娘们拿药,什么白肤的、祛斑的、养发的,还有落胎的、避子的,林林总总一堆,老鸨等那学徒给她包药的功夫,闲得无聊四下打量,然后就瞧见了石蓁蓁。她见那姑娘微微低着头,一张素净鹅蛋小脸儿,蛾眉弯弯,十指纤纤,腰身盈盈,年少青青,气韵不俗,独自一人坐在凳子上打瞌睡,好不可爱可怜。
一般人家买了药都是拿回家去煎,这小姑娘把药放在药铺里煎,老鸨估摸着她是遇到了难处没地方去了,这般好资质的姑娘可巧让她碰到了,领回家去好好调教一番可以做个头牌儿。
老大夫有两个徒弟,大徒弟是正在给老鸨包药的那个,叫冯承谦。小徒弟给石蓁蓁煎
药去了,叫孙平川。这时候石蓁蓁的药煎好了,孙平川给她端上来,冯承谦注意到那老鸨子一直在看石蓁蓁,便觉得有问题,见了连忙给孙平川使眼色,“师弟,刚才师父找你。”
孙平川应了一声,径自把药给石蓁蓁端过去,把她叫醒吃药。冯承谦气师弟看不懂他眼色,眼睁睁看着他把药给石蓁蓁端过去,只盼他方才是多想了,那老鸨子只是好奇才看那姑娘。
老鸨一闻到这药味,就知道这是一帖什么药。眼珠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石蓁蓁端起药碗正要喝药,老鸨在一旁见到她睁开眼睛,心中更加满意。这女人最怕有一双死鱼眼,这姑娘明眸似水,眼含清愁,端的惹人喜欢。
“姑娘,你哪里人”老鸨走上前去跟她搭话。
石蓁蓁被这药苦得舌头发麻,突然闻到一股甜甜柔柔的胭脂香,抬头就见一个妆容艳丽、头上戴着金钗玉簪的中年妇人,“夫人,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看你面善,忍不住想和你说说话。”
石蓁蓁笑笑不说话,暗自警惕这热情得奇怪的贵妇人,只想把药喝完了赶紧走。
老鸨又问:“姑娘你头发黑亮顺滑,不知怎么保养的我上了年纪,这头发变得又干又毛糙,看见你这黑鸦鸦的头发就羡慕。”
这就是老鸨子这种人精诱惑小姑娘的方法了,先夸人好,让人听了心中高兴,忍不住让人接着往下说,说着说着就拉进了关系。熟悉后老鸨子再趁热套话,套出心事,根据你的心事推心置腹地说一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实则是煲一锅剧毒鸡汤。等小姑娘觉得她说话很有道理心中信服后,再送上些锦衣华服、珠宝首饰施恩。年轻的小姑娘涉世未深,分辨是非的能力低,九成九把这黑了心肝的老鸨子当成好人,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冯承谦见那老鸨跟石蓁蓁说话,便知事情不好,加快速度把老鸨要的药给她包好,“陈妈妈,你的药我包好了,欢迎你下次再来啊。”
陈妈妈风情万种地睨了冯承谦一眼,示意身后的龟公接过药材,“好小子,你这是赶着我走呢。行,我呀不在这给你添麻烦了。有空去我那坐坐,妈妈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嗯”
陈妈妈最后一个“嗯”字说的绵而不腻,媚惑风流,端的勾人。
“陈妈妈客气了,我还是学徒,跟着师父学本事还来不及,哪里有功夫去你那玩儿。”
陈妈妈笑着伸出食指隔空点了点他,笑着出门去。
陈妈妈走出药铺大门,让龟公把东西给她,然后吩咐道:“你去跟着那个姑娘,什么也不用做,只跟着看她做些什么,然后使人回来告诉我一声。”
药铺里,冯承谦小声提醒石蓁蓁道:“姑娘,刚才那个陈妈妈是个老鸨子,跟你说话肯定没打好主意,你千万别信她。”
石蓁蓁惊讶地睁大眼睛,点点头道“多谢小哥。”
冯承谦见她眼神懵懂,仿佛一个受惊了的小兽,极为可爱。若她能躲过一场祸端,他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莫绝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看到床头的银子和铜钱愣了愣。那女贼连偷到手的钱都不要,可见是气得狠了。这劲劲儿的脾气不像是个贼,倒像个没吃过苦的娇娇小姐。昨夜他弄疼她的时候,她一边哭一边毫不客气地在他背上狠狠地抓了十道抓痕,他一动就疼一下,一动就疼一下,这平白得来的艳福也没那么好消受。
莫绝摇摇头,准备穿衣吃早饭,又看到床单上一抹猩红愣了一愣,昨夜的记忆随之浮上心头。失了身又没偷到钱,莫绝不知怎的对那才见过一面的小贼升起一股怜惜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