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颗前天霍礼鸣买到习题册后并没有直接拿给佟辛。
虽然真的只是出于热心,但他到底是个成男性,热心这个词便自然而然有了一把刻度尺。于是霍礼鸣昨天清早守在校门口,掐着点儿,拦下了杨映盟。他不知道这小子如此蠢,但能预料到那小妞的伶俐聪明。鸭汤很鲜美,感冒药很奏效,晚上他就没发烧了。而那瓶草莓牛奶喝完后,他将瓶子洗得干干净净,没丢,顺手放在了卧室桌子上。―早读课铃响前十分钟,佟辛掐着点才来教室。
鞠年年看她脸色不对劲,“怎么啦?”
“没事。”佟辛把书包放好,拿出语文书和习题本。看似一切如常。教室很吵,大家都抓紧最后的几分钟聊天。谁也没有注意到佟辛站起身,径直走向后排。
邹丽还在和同桌说说笑笑,冷不丁地撞上佟辛的身影,吓了一跳。“你干吗?”邹丽没好气地问。
佟辛直视她,语气尚算平静,“你为什么要拿我的习题册?”
“我哪里拿了?”邹丽一瞬慌乱,但仍底气十足的模样。
争论声音不小,同学都看了过来。
“周三下午放学,六点半左右,我去洗手间,你拿走了放在我桌上的《难题多练》。”
“你胡说!”邹丽仗着家里有钱,平时就不怕事儿。佟辛默了默,在对方的大声下,她便显得很像被欺压的那一方。她不争不吵,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她不是质问,而是平和的陈述。看着邹丽时,眸色如点漆,亮得让对方不可直视。邹丽有点虚了,但还是不认怂,叽里呱啦的说一大堆。
坐在前排的李芙蕖,暗暗抓紧了掌心,低着头假意认真写作业,不敢多动作。“佟辛你不要冤枉人!凭什么说是我拿了你的习题册,昨天上化学课,你不是有书吗?!”“你还说!”杨映盟一脑热血地冲上来护在佟辛跟前,“那是她重新买的!是我给她的!”班上顿时起哄,杨映盟喜欢佟辛这事已是公开的秘密了。杨小少爷热血直冲脑门,忽地拽住露在外面的书包肩带,用力把邹丽的书包给扯落在地。
稀里哗啦落了一地书,两本一模一样的《难题多练》赫然在列。杨映盟护犊子更甚,特凶道:“说谎还不承认是吧!”邹丽被男生吼得眼圈都红了,灰头土脸地站着,视线惊慌失措地看向李芙蕖。佟辛有些无语,这个杨映盟啊……她真的只是想和平友好地解决问题。但事已至此,佟辛还是把话说完:“我已经去保卫部申请查监控了,教室走廊外的监控正好对准教室。你不承认也没事,我们一起去保卫部。”邹丽还没慌呢,李芙蕖慌得不行。
恰时候,班长把班主任叫了过来,班主任皱眉道:“先上课!邹丽和佟辛下课来我办公室!”有监控辅证,事情处理得很快。邹丽留下来挨了一小时训,又是打电话叫家长,又是写保证书,虽然没有通报批评,但高二年级都传遍了这事。佟辛不是想找事。错就是错,她不过是要一个公平与真相。但没几天,她就有了新的忧愁,因为杨映盟帮她出头,全校都知道了他喜欢她。喜欢就喜欢吧,青春期嘛,能理解。
关键是,杨映盟这二货反倒受到了鼓舞,竟然明目张胆地追起了人。爱心早餐,爱心牛奶,爱心午餐,上下学的路上都像骑士一般关心护送。佟辛已经很明确地拒绝,“我不喜欢你。”杨小少爷只当是少女的羞怯,还挺绅士地说:“没关系,我理解。”“不,你不理解。”“我理解,我就理解!我不跟你说了!!”杨映盟气冲冲地跑开。
这少爷现在是油盐不进,一切婉拒都是欲拒还迎,不但不放弃,反倒更来劲儿了。
佟辛觉得,再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历经三天小直男的土味追女大法,佟辛都有心理阴影了。这天放学,她沉着脑子想事――如何让杨映盟死心。走着走着,佟辛脚步慢下来,然后又倒退了几步,看向霍礼鸣的家。反正已经敲过不知道多少次门了,佟辛愈发轻车熟路。
霍礼鸣也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在清礼市没熟人,除了佟家兄妹,这门也没谁会敲。所以在看到佟辛时,一副“我就知道是你”的表情。佟辛低着头,双手揪着指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又?”霍礼鸣问。
佟辛神色委屈,还有几分恰到好处的害怕,“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她把邹丽拿她习题册这事儿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教室大吵,办公室写检讨,一个天崩地裂的场景。良久,霍礼鸣皱眉,“你是说,她找人报复你?”佟辛点点头,“是,这两天总有小混混等在校门口,我好害怕,我失眠,我学习成绩都下降了。”“怎么不告诉你家长?”“我爸妈省外出差,我哥天天在手术室。”佟辛愁眉不展,还用手抹了抹眼角,“而且不能告诉我哥,我哥看着很斯文,但他跆拳道黑带五段,双面性格,看起来温和,其实是个暴躁婆,会把他们打进手术室的。”霍礼鸣有点凌乱,所以,佟医生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身份。“你以前不是常躲我?说我不是好人儿?”他懒洋洋地问。佟辛当即反驳,“这不是日久见人心,你是斯文人。”看她一脸真诚,霍礼鸣自己都差点信了,是吧,不帮不是斯文人了。迟迟没等到回答,佟辛偷瞄他一眼,然后与他目光撞了个正着。佟辛长叹一口气,“哎……”霍礼鸣哭笑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欺负高中生呢。佟辛转身慢吞吞地离开,小碎步还一步三回头。霍礼鸣倚靠门板,低头点烟,“啪嗒”一声脆响,打火机燃烧的声音。佟辛心里空落落的,背后声音起:“几点放学,我在校门口等你。”―事实证明,霍礼鸣看着桀骜不驯不靠谱,但实则是个时间观念相当强的人。佟辛六点放学,他五点半就等在校门口,暗中观察周围的小混混。
守了几天,他自己也有点拿不准了。
并没有看到什么小混混。亦或是,这种乖乖女认为的小混混,和他这种真混混认为的不一样?
虽存疑,但霍礼鸣还是恪尽职守地当好一个斯文守护者。“你看,喜欢我的人这么多,都每天追到校门口来了。”佟辛有理有据地对杨映盟说,“不是针对你,是我对男的一视同仁。”杨映盟呆愣地看着远处的霍礼鸣,“他,他也追你啊?”佟辛无奈点头,“是啊,还挺过分的。”“怎么过分?”“他怕有别的男生追我,所以就守在这里,你也见识过他的肱二头肌了吧?纹身也看到了吧?你想想,这种纹高难度图案的男人有多可怕,不用我再详述了吧?”杨映盟一脸懵里,还有一丝丝的犹豫与不确定。佟辛语重心长,“杨映盟,你和鞠年年一样,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长得帅,家里又有钱,成绩也不错,乐于助人,才高八斗,侠骨柔肠。”杨映盟有点飘飘然,原来自己这么优秀啊,佟辛就是比鞠年年有眼光。佟辛目光诚挚,心无旁骛的和他对视,“我不希望你遭受无妄之灾,毕竟那个男的,身材很厉害的,你会被打得半死。”杨映盟想了想,不对啊,“你怎么知道他身材很厉害?”佟辛面不改色,“他要吸引我的注意,必须不择手段。你想想,除了以色|诱人这个点,他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没有了,这是唯一。”杨映盟震惊了,“辛辛!报警!”好像有点说过头了,佟辛很快解释,“没关系,不碍事。”然后言归正传,“杨映盟,我们还是做回朋友吧,毕竟你长得这么帅,不要被他揍毁容才好。”少年悸动算什么,当然是脸比较重要啊!
杨映盟努努嘴,就这么知难而退了。
如此,佟辛机智地解决完事情。正当她心情愉悦时,并肩而走的杨映盟忽然觉得不对劲。“辛辛。”他停下脚步。
“干吗?”佟辛侧过头。杨映盟狐疑问:“他都以色|诱人了,你还说不碍事。”“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们早就秘密在一起了。”“而且还是两情相悦。”
佟辛一阵猛咳,牙齿磕中了舌尖,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杨映盟心如死灰,“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他,都喜极而泣了。”佟辛过于激动,所以忽略了心尖上一游而过的微妙情绪,像轻羽,一瞬即逝。-佟辛期末考试正常发挥,这次挺进了年级前三,过两天领通知书就正式放寒假。这轮变天过去,清礼市的天气好上了几天,临近春节,正好方便置办年货。正午太阳暖热,是有点春天的气息了。佟斯年负责的一个车祸病人情况稳定,转出ICU。他下班早,晚八点从医院驱车去雅水路上的一家酒吧。这是他常去的熟地。
在重症科工作的压力太大,每天经历生死,刚入职那会儿,佟斯年还看过心理医生。这几年是看淡了,但偶尔还会过来喝一杯释压。驻场歌手是个年轻女生,长得明艳动人,嗓音极具辨识度的质感。
佟斯年每次过来,都会挑着她的演出时间捧场。今天他点了长岛冰茶,暗蓝液体通透旖旎,佟斯年靠着椅背,只着一件深色高领羊绒衫。他的袖子挽上去,白金表盘下是白皙修长的手指。女歌手坐在高脚椅上,眉眼冷艳风情,是一种极具张力的美。望向台下时,与佟斯年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佟斯年抬手举杯,微微对她颔首。走的时候,他把那叠寻人启事给了酒吧老板。
老板与他关系匪浅。笑问:“怎么了这是?”
佟斯年温声说:“受人之托,本来想早点给你,但我这阵子太忙,耽搁了。”
“行。”老板爽快答应。凌晨三点歇业,宁蔚在吧台结工资。
“蔚姐,明儿可能得麻烦你早点来,好几桌都特意订了座。”宁蔚裹着黑色皮外套,下面一条同色系的纱质长蓬裙,暗黑系更显艳丽妆容。她冷淡点头,“涨价。”
话落音,就瞥见吧台上放着的寻人启事,看了两行字,宁蔚手指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