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一日的听讲,步家两个小儿比出门时还要意气风发地回来了,白芍药去了戚夫人院子请安,步桐并着步易阳便一头扎进了步庭云的书房。
听完今日学堂里的风波,步庭云捏着手里的卷宗“啧啧”出声,在孩子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立场感叹,
“六殿下本是陛下最心爱的儿子,日后也是给予厚望的,只是我瞧着他心思太深而且隐隐透着不正,便一直不怎么喜欢他,如今六皇子府意外频出,陛下也重新开始审视这几个儿子,怕是你们的学堂结束,这几位皇子便都要来参加春试一较高下了。”
如今的形势已然翻覆,本次的春试定然是热闹得很了。
步易阳闻言跃跃欲试,难言兴奋摩拳擦掌地起身,“皇子们都来参加的春试,那我也要去试试。”
步庭云细思之下,竟然意外的赞同了,只瞪着步易阳冷言叮嘱,“那你便在林相处好好读书学礼,莫要给我丢人。”
步桐突然想起一事,
“对了,父亲、兄长,今日我在林相府外瞧见了穆禾炆,以往总先入为主地觉得,他会同兄长一般久居战场,定然豪放大气为人坦荡,但今日从我问他是否跟随烈将军和伯父一同去巡视战场时,他突然满是隐忍的怒意质问女儿为何他非得回边境这件事上来看,三殿下怕是不会再回去的。”
步易阳点头,“今日我特地瞧了,除去四殿下,就数他听得最认真,还一直在写笔记呢,林相的课堂枯燥如打坐,我睡醒了三觉,他连衣服上的褶皱都没动过。”
步庭云瞪了他一眼,“胡闹。”
步桐赶忙替自家兄长解围,
“父亲,按理说三殿下久未回京,毫无根基地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步庭云搁下文卷,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到底是陛下皇子,当年又议过储,最后却久居边塞无人过问身边连个正妃都没有,他又如何能甘心呢?”
看来这风雨飘摇的京都城,还是有人想要来闯一闯的,只是如今权势瓜分殆尽,那位三皇子这时候跑回来,久不经权利争斗之人,又如何能成事?
……
步桐傍晚去了东厂,汤玄霖带人出门去了,步桐便去了北镇抚司同武十三唠嗑,武十三战战兢兢地看着步桐一脸绝望,
“郡主娘娘,您这是看着小人还有条命在这里吃吃喝喝不顺眼对吗?上次您来同我说话,督主大人后来赶到,反反复复让我重新说了六遍给您讲过的话,那脸色,吓得小人一宿没睡着啊,这次您又……”
听了六遍,步桐想到汤玄霖在意识到自己知道了什么之后还在一遍遍反复确认着,那种空落落的心情来得有些难受。
步桐摆摆手,伸手拿过小桌子上的杯盏给自己添了茶,
“我这次可是特地来安抚你的,诺,还给你带了茶具。”
武十三吞咽了一下唾沫,“郡主娘娘,这段日子小人痛定思痛,已然改过自新了,自知从前害得无数百姓平白丧命实属混蛋,如今日日在这里反思己过,一心想要寻得机会重新弥补。”
步桐点头,赞许地也给他倒了一杯,
“有这份感悟自然是很好的,也不算糟践了我的茶壶。”
刑天跟在后面不甘心地开口,“娘娘可还记得我在后头?为何连十三都有,我却没有。”
“十三?”步桐重新拿了一新的杯盏给刑天倒茶,
“你们如今可是这般亲近了?”
刑天一副嘴硬的模样蹲到步桐对面,“谁同他亲近了?我们可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
武十三认真点头。
步桐低头笑笑,没有去戳破他们。
“玄霖最近在查谁的案子?怎的这般忙碌。”步桐一副闲聊的模样开口言他。
武十三跟着刑天一起坐在矮桌前的茅草上,乖巧喝茶,“督主大人最近,想是在查河堤之事罢?”
刑天瞥了他一眼,“都住进这里了,你倒是消息灵通。”
武十三“嘿嘿”笑着,“我这不是靠近对面的临时羁押大牢,跟那边的人没事唠两句嘛,最近收押的,可都是参与河堤修建的人。”
步桐“啧啧”出声,
“这样的人才,若不是从前那些个缺德事,定要朱雀收下你。”
“我才不要他呢,”朱雀不知何时立在门口,“郡主娘娘,我家大人在等你。”
步桐起身,“刚好有事情要告诉他。”
朱雀欠身回头看了一眼,刑天和武十三赶忙低头去装作不在的模样。往外走的路上,步桐很是诚恳地对着朱雀,
“朱雀,你再考虑一下罢,武十三虽然这人有些混蛋,之前做的事也够丧尽天良,不过我瞧着他倒是确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不如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也好做些益事告慰东夷城的亡魂。”
朱雀沉在斗篷下的一张脸只看得到紧绷着的下巴,“若照娘娘所言,那东夷城里枉死的那些无辜百姓,又从何而来第二次机会?”
步桐被噎住,是啊,活着的只要知错,便能换来改过自新的机会,那对众多无辜被害的人,岂不是太不公平,轻轻叹了口气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