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易阳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提枪上前,整个人带上一股杀气,“我看看哪个欺负了我妹妹?”原本因为受伤歪歪斜斜的村民,闻言齐齐伸手指向了忍冬。“果然是你!”步易阳瞪着忍冬,长枪猎猎,直指罪魁。步桐一面伸手掐着左岸,一面连连感叹,“兄长好功夫!”步易阳虽然平日里看着就是个浪荡公子没正形,但只要认真起来,身上还是有份少年将军骁勇豪放的模样。一月也打起精神,合力抵挡着,黑衣慢慢有些力不从心,村民们和受伤的一月也跟着上去反扑,很快,十一个黑衣人并着忍冬,都被捆在营帐旁了。步桐着急唤醒了几个医官,一起来给大家包扎,步易阳拎着长枪围着“战利品”转到第三圈的时候,突然上前去一个个摘下黑衣人的蒙面,“我倒要看看,你们是谁的人?”步桐正给二月固定骨折的左臂,闻言歪头看他,“兄长可认得?”步易阳眯着眼睛仔细看的样子颇为憨气,没有半分方才提枪作战的豪气,半晌之后沮丧摇头,“一个都不认得。”步桐:……躺在一旁的的左岸迷迷糊糊转醒坐起来,摸着自己的脸,“哪些个混蛋把我迷晕了,还打我?”步桐果断伸手指了忍冬,义愤填膺地点头,“没错,简直不是人。”左岸“腾”地一下起身,冲过去朝着忍冬就是一脚,“欺负我家将军?还敢打我?”步易阳看着偷笑的步桐,自然也明白了自家小妹的“小阴谋”,随即附和,“让这种人打脸简直是丢我们西北军的脸啊。”左岸更是生气,抽剑就要去砍他,步易阳赶紧劝着,“别杀别杀,留着还有用,有用呢。”忍冬气呼呼地看着做鬼脸的步桐,随即朝着左岸发怒,“你是傻的吗?我平白无故已然迷晕你又何必再做其他小动作,你当我是小人吗?”步桐“哼”了一声,“背信弃主,参加同门,你当你不是小人吗?”左岸又忍不住地踢了他几脚,“小人!”竟把人给踢晕了。步桐得逞地笑笑,手下的伤口打包完毕,正待嘱咐一些注意事项,那边突然传来左岸一声惊呼,“大牛,你怎么在这里?”什么叫绝处逢生,步桐他们以为这些人身上绝不会查到什么线索的时候,线索自己出现了。左岸一头雾水地去拽其中一个黑衣人,“大牛,你不是回乡了吗?为何出现在这里?这个营地里都是东夷城来的难民,他们中间很多人都感染了痘疫,你当真是不怕死吗?”那人低着脑袋不说话,步桐起身上前去,“左岸大哥,这人是谁?”左岸皱眉,“御前营的一个侍卫队长,我和将军入住御前营的时候,就是他忙前忙后替我们料理很是周到,不过前日说是家中老母亲抱病,便请辞回乡了。”步桐伸手指向其他几个人问那“大牛”,“那么说,这些人也都是御前营的人了?”大牛低着头不说话,步桐笑笑,“罢了,既是侍卫队长,那想必云放是认得的,交给云统领便是。”步易阳起身叹了口气,“云放这些手底下的人都乱成这般,他竟浑然不察?”左岸起身,“云统领本就不适合那么尔虞我诈的宫城,既然御前营要合并到锦衣卫,汤大人自然有办法筛选,我们无须担忧的。”“说起那位汤大人,”步易阳斜了步桐一眼,“你在此涉险,他人呢?”步桐摸摸鼻子,“京都城到这里约莫小半个时辰,况且皇宫里又不允策马,他哪得那么快就到的?”步易阳不屑地“哼”了一声,抬眼看向远处,“还真是会赶时机呢。”左岸笑笑坐到一旁醒神去了,果然,不远处出现一队人马,迅速近前,前头高马上的人,分明就是汤玄霖,步桐笑着迎过去,看着汤玄霖和云放从马背上下来,紧张地上前,一把钳住步桐上下打量着,“桐儿,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你没事吧?”见状云放脚步迟疑了片刻,随即转向步易阳,“易阳,出了什么事?”步桐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些难为情,小声回答着,“玄霖,我没事。”步易阳见状“痛心疾首”地咂咂嘴,拉过云放不再去看两人,“阿放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你的人?”云放定睛一看,“这是……我的侍卫队长?”步易阳是毫不客气地嫌弃他,“云统领,您这位御前侍卫统领做得还真是省心,属下各有新主了你都不管不问,前日有御林军城门口围捕我们将军,如今又有一帮人来暗杀无辜百姓,还真是无处不在啊。”云放艰难吞咽了一下,转身朝向步桐问礼,“之前的事还没有来得及谢过小姐,如今我御下不严,又让小姐受惊了。”步桐虽然方才受到的惊吓不小,但没有朝他撒气,“云统领无心朝局,手下人不一定也是这般甘愿置身事外,怕是有心追名逐利之人瞒着云统领行事,你不必道歉。”汤玄霖在步易阳的怒视中上前,“是我失算,没有料到会被杀一出回马枪,疏忽防范。”步易阳的眼神迅速横过来,“本来就是你的疏忽,若是伤到桐儿,汤玄霖你打算如何给我们南国公府交代。”高傲如汤玄霖,听了这话深深地低头给步易阳行礼问罪,步桐撅嘴拉他起身,插腰瞪着步易阳,“兄长莫要咄咄逼人,谁又能料到有人敢不惧死地偷袭这满是痘疫病人的营地。”大家想想也有道理,步易阳“哼”了一声转过去不理人了,左岸撑着迷迷糊糊的身体凑过去开解着,云放则按着那个侍卫队长问话,这时侯晕倒的忍冬醒了,看到眼前的这些人自知回天无望,索性恶狠狠地瞪着汤玄霖放狠话,“汤玄霖,你凭什么这么狂?都是低贱出身,你这甚至还不如我呢?凭什么你就靠着四皇子的举荐,轻而易举做了东厂的主人、锦衣卫的督主,你有什么资格?!”步桐不愿听这疯狗乱咬,摆摆手拉着汤玄霖往回走,“你刚刚退烧不久又接连奔波,快去歇下罢,我让医官再给你热碗药。”汤玄霖没有说话,甚至说今晚有些寡言,乖乖跟着步桐回到营帐,刚进门,汤玄霖那张本该不可一世的脸满是懊悔,“我该想到的,那些人敢将痘疫散播出来,自然要拼死销毁证据,是我大意,没有保护好你。”步桐伸手抱着他冰凉的脸,柔声说着,“玄霖,你没有错,不要把所有事情都揽到自己的身上,你也是个普通人,再说……”步桐起身原地转了一圈,“再说我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嘛,你看,连根头发都没有少。”汤玄霖这才把步桐紧紧地揽在怀里,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桐儿,我看到你连发两支信号便知道出了大事,赶来的路上手都是抖的,我想着,若是你出了事……”“我不会有事的,”步桐把脸埋进他的衣服里,“我还没有看到那些人的下场,断不会让自己出事。”安置下汤玄霖,步桐看着他连睡熟都紧皱的眉头,忍不住伸手去抚平,试了几下却无果,便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这么一折腾已然是拂晓了,外面原本乱糟糟的地方只剩下几个人围着大锅不知道在煮什么,步桐打着呵欠上前,“你们在做什么?”步易阳停下劈柴的手回头,“我还以为你不出来了呢。”旁侧的几个人纷纷移开目光假装自己不存在……步桐在云放旁边坐下,“兄长莫要说风凉话了,玄霖病了,白日里还在发烧呢。”“你倒是心疼他,”步易阳哼唧了一下,继续回头去劈柴,问着正拿了勺子在锅里搅着的云放,“阿放,这些够吗?”云放坐回来看看,“够了。”稍远一点坐在树下的左岸抱着脑袋眼巴巴看着大锅,“云统领,什么时候能好啊?”步桐诧异的看着左岸旁侧斜靠在树干上的黑衣斗篷,“是朱雀吗?”黑衣斗篷起身行礼,“步小姐。”动作带起的尘土扑在了左岸脸上,左岸伸手在脸前呼扇着,“我的天,你不必这般客气的,阿桐又不是那些瞎讲究什么规矩体统的人。”朱雀靠回去,嘴里挤出几个字,“尊敬,与规矩无关。”左岸嘴角抽动了几下说不出话来,步桐尴尬地笑笑,这时候一阵香味传进鼻子里,是久违的米香,“云大哥是在做米粥吗?”云放听到这个称呼整个人都僵硬了一下,随即转头笑笑,“对,忙活了大半夜眼瞧着天都要亮了,做点粥给大家暖暖身子。”步桐点头,连夸云放能干,无事转头看着附近的情况,医官们聚集在附近挑拣着等下要用的药材,而远处,一帮衣着打扮同锦衣卫有些许不同的人正在换防。“那些是何人?”步桐疑惑。步易阳擦干净手上的木屑转过来,“玄霖派来的人,说是锦衣卫的翘楚,过来专门看管人证的。”这声“玄霖”从步易阳口中说出,步桐哆嗦了一下,云放也哆嗦了一下,一旁的左岸也哆嗦了一下,朱雀默默移开视线……步桐无奈扶额,再看一眼那些人,汤玄霖的杀手营,这么快就初具规模了。……又过了几日,病人们的情况彻底稳定,步桐交待过医官们之后便回了南国公府,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步易阳突然钻进了步桐的马车,“桐儿,等下回府,你便直接去母亲院中。”“为何?”步桐不解。步易阳愁眉苦脸地坐下,“还能为何?咱们外出这么久还搅进此般凶险之事,父亲肯定是要大怒的啊,你难道想要新年之前都在家抄书关禁闭吗?”说的有理,步桐追问,“那兄长呢?”步易阳笑得憨气,挠挠头无所谓的模样,“总得有个人让父亲撒撒气,最多再挨一脚,我没所谓的。”步桐拱手,“多谢兄长关爱,大恩大德,小妹没齿难忘。”步易阳的眼皮跳动了一下,笑容慢慢消失,“父亲不至于要了我的命罢,你说的,有些骇人。”马车这方停下,步桐拎起裙子便跳下马车,正待飞奔到戚夫人院中之时,脚下突然僵住,步易阳紧跟着跳下来,“还不快走起,你在这墨迹什……”两人默默咽下唾沫,规规矩矩行礼,“见过父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