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咬了这一口,时遇脑子暂时宕机了,他没想到池树能对‘自己’下狠口。
以至于池树和哭哭啼啼的原主亲戚离开后,他都有点没回过神。
左手无名指火辣辣的烧,他揉了揉无果,索性用纸巾把咬痕缠住。
眼不见为净,时遇有些心不在焉的走进电梯。
就在他按下关门键的一刹那,电梯的灯闪了闪,光线瞬间暗了几度
而电梯门像是失灵了,迟迟没有反应。
时遇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不是门出了故障,而是电梯门边站有‘东西’。
他望向走廊和电梯相邻的虚空处,声音很低很客气:“麻烦让一让,谢谢。”
说完这句话他又按了按关门键,这次电梯门果然很顺利的合上。
可是电梯狭小密闭的空间温度骤降,有什么‘东西’和他一起进来了,他面不改色的往旁边让了让,视线一直半垂着。
就在他刚按下九楼时,发现负二层的按钮上浮出一抹红色的手印。
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在耳边蔓延,楼层指示灯倏忽灭了,缓慢上升的电梯在楼层之间停住,不到片刻开始急速下降。
令人反胃的失重感比过山车还要刺激,时遇除了生理上的不适外心理倒毫无波澜,他解开缠在手指上的纸巾,擦干净楼层按钮上的血印,果然,恍若跌落无底深渊的电梯止住下坠,在半空中停住。
鬼的性格、行事作风千奇百怪,有些能与人类和平共处,有些则喜欢搞些恶作剧打发时间,而闲的蛋疼的鬼作弄人的手法就那几样,时遇已经见怪不怪,何况他自己也做过二十二小时的鬼,更何况池树这副躯壳流淌着百邪不侵的血。
他正要咬破嘴唇放血脱困,揣在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头顶的照明灯瞬间恢复正常亮度,电梯也缓慢上升,平稳的停在了九层。
走出电梯后时遇还回头看了看,电梯门迟迟没合上,一直空荡荡的敞开着。
电梯地面上虚虚的投下一道悬空人影,没风,却晃悠悠的。
时遇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转身走入黑沉沉的走廊。
他边开门边看手机,是池树发来的短信,告诉他银行卡和各种支付方式的密码,还有一系列‘池树’使用指南。
他叮嘱时遇不要亏待了身体,饿了就点小米粥,内裤要天天换,澡要天天洗,不要动不动就咬破嘴唇放血吓鬼,嘴太干多喝水,实在不行抽屉里还有唇膏,柜子里也有备用的浴巾和牙刷,都是新的,介意的话可以用。
看到这里时遇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唇角浮起一丝复杂的笑。
他背下所有支付密码,关掉信息洗澡睡觉。
梦回冥婚鬼宅,浓雾四起。
这一次时遇身上没有繁冗的婚服,和白日一样简单的穿着T恤牛仔裤,他坐在昏沉沉的喜房中,四肢发冷,只有左手无名指散发着灼人的温度。
明白前因后果的时遇非常冷静,回廊上的纸灯笼幽幽的晃,斑驳光影如鬼魅落在他脚边。
时遇抬脚踩了上去,影子便如一池活水荡起波澜,倏忽散了。
喜房的门咯吱一声响,被从外向内推开,时遇透过妆台上的铜镜,看到站在身后的鬼新郎。
他的长发披散而下,脸上空白一片,五官不见了踪影。
新郎停在距离他一步之遥处,没能再前进半步。
虽然没有五官,但透过铜镜,时遇依旧能感觉到新郎有如实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面无惧色的转过身,新郎避开他的视线飘到桌案处,挽袖提笔书写着什么。
时遇想站起来看得仔细些,身上却像被缚住般动弹不得。
片刻,新郎放下笔墨,一阵阴风吹来,门咯吱
咯吱的响,时遇脚下的影子被吹淡。
他隐隐约约听到对方说了一句:“来见我。”
梦随之散了。
轰隆一声雷响,时遇醒来,原本晴朗的夜空又下起了雨。
窗玻璃不知何时被吹开了,雨水打湿了书桌和地板,时遇起身关窗,目光被书桌上压着的宣纸吸引——
「明晚子时,淮溏街三十四号。孟长柯。」
笔墨字迹清透有力,待时遇看清纸上内容,整张宣纸立刻腾起淡蓝色的火焰,片刻化为灰烬。
接到邀约的时遇翻来覆去再睡不着,时间不过三点半,他索性躺在床上玩手机。
池树的手机清得干干净净的,几乎没有一点使用过的痕迹,相册空,微信聊天记录空,好友数和群组数量一只手就能数过来,手机应用清一色游戏和工具,几乎没有社交软件,短信栏唯一一条历史消息是刚才池树自己发来那条。
一个几乎不需要社交的人…时遇松了口气,和他一样。
百无聊赖的他点开熟悉的短视频应用,一个个视频刷下来感叹书中世界竟和现世设定相似,当他刷到一个点赞过百万的女装古风视频时,眼睛几乎瞪出眼眶。
为了确认,他点进这位名叫执笙的博主主页,所有视频看下来后身上浮起一层白毛汗。
博主这张脸,和他冥婚当晚在鬼宅看的鬼新郎一模一样,是孟长柯的脸。
时遇并不认为这是巧合,他搜索执笙的相关信息,在微博搜到的第一条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