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悠之闻言终于抬头看了轮椅上的傅长乐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自个儿都没几天活头了,倒还有心思在这里纠缠这等小事。”
“你说什么?!”方庄翰一忍再忍终究是忍无可忍,上前一步恶狠狠道,“子青怎么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傅长乐勉强压下喉咙口的腥痒,冲着方庄翰微微摇头,又对着封悠之再次开口道:“还请告知父亲死因。”
封悠之讨了个无趣,也没兴趣继续卖关子:“初步诊断中剑和毒发基本是在同一时刻,不好说那一个才是真正的致死原因。不过若你真想知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一挑眉,以手比刀在俞山南的面上虚虚划过:“剖尸,剖尸是唯一却确认死因的办法。”
“你……”
“咚——咚——咚——”
方庄翰的质问还未出口,便被外面隐隐传来的撞钟之声打断。
书房内一干人等全部变了脸色,阮东明更是直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院外仰首向上,竖起耳朵去听那钟声。
“咚——咚——咚——”
在这一刻,整个青山书院,整个盛京城,所有人都安静地望向同一个方向,细细听着这国丧之音。
“一十八下。”阮东明重重松了一口气。
非二十七下的大丧音,天佑大庆,陛下无恙。
后背微微沁着冷汗,等回过神来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陛下无子,中宫空悬,哪一位当得起这一十八下的丧钟?
这个念头刚刚在心里划过,便有身着黑鱼服的侍卫匆匆来报:“大人,睿仁皇后大丧,陛下旨意,三品以上入宫尽礼。”
在场众人连带着阮东明都懵了一瞬:“睿仁皇后?”
不是,他们那位陛下旧情难忘婚约难断,这大庆国哪里有什么皇后?
回禀的侍卫将头低的更低:“是那一位殿下薨逝了。”
此言指向已甚为明了,能让人不知如何称呼只敢以“那位殿下”代指的,整个大庆仅有一人。
“靖阳长公主……这、这怎么可能呢?”阮东明兀自不敢相信,“那可是七大宗师之一啊,长公主殿下如何会突然……”
“大人慎言。”神鉴署的随行千户低声提醒道,“是睿仁皇后。”
陛下此道旨意一出,至此以后,这天下怕是再没有靖阳长公主了。
再没有以一己之力镇守大梁两年之久的镇国长公主,以后这世人知晓的,就只有大庆昭和皇帝的睿仁皇后。
阮东明的失神也仅是一瞬,他很快收敛了面上失态的神情,一边有条不紊吩咐属下守好案发现场,一边匆匆整理官帽飞身上马。
俞山南的尸身暂时由神鉴署用冰棺保存,待查明凶手再行下葬。
一波又起,接连两道死讯将整座青山书院搅得人心惶惶。
在一片喧嚣忙乱中,至始至终安安静静坐在轮椅上的傅长乐再也压不住喉咙处的瘙痒,她小声嘟囔了一句“狗屁睿仁皇后”,随即眼前一黑,张嘴“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
软绵绵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