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影九你还真是听风阁的阁主啊。”进入到船舱厢房的封悠之小算盘打得啪啪响,拍着他的肩膀哥俩好,“你们家收费太贵,不过大家相识一场,打个折帮忙打听两种药材?”
影九没听懂打不打折的,只尴尬地咳了一声,开口否认道:“我不是什么阁主,不过我已经请听风阁帮忙收集水珍珠的线索了,只是目前还没有什么消息。”
他这话里的矛盾太多,别的暂且不论,只说刚刚在码头上,影九既没易容也没遮脸,就这么大大方方用自己脸顶着风阁主的名头,而每年寿宴都与真正听风阁阁主碰面的唐门、蓝雪楼众人,竟无一人面露异色。
还有风扬风轻这对兄妹,这两位被十三断言身手至少在二品之上的高手显然也并非寂寂无名之辈,从其他门派的反应来看,这兄妹俩应当是真正的听风阁之人,而且在阁内地位还不低。
这样两个人,又为何要配合影九演这一出戏码,甚至不惜给自家硬生生添了一位走两步就要吐上一口血的病弱左护法?
但影九对此显然不愿多谈,封悠之也识趣地没再多问。
至于头一回见到海洋的傅长乐,她乐颠颠在甲板上兴奋了半刻钟,便被上头的海风吹得眼冒金星。
“上头什么上头,她这是晕船了。”被十三从厢房里提拎出来封悠之毫不留情啪啪扎了两针,没好气道,“看水看海什么时候都可以,但如果你不想吐自己一身,现在最好还是乖乖回厢房躺着。”
海上不知何时起了雾,放眼望去茫茫一片,没有边际的海洋面上,似乎只剩下他们这一叶孤帆。
十三鼓着脸推门而入,正无聊到拉着风扬风轻打叶子牌的影九头也没抬,开口嘲笑道:“怎么样失败了吧,我都说了这白雾古怪的紧,我们根本分不清行进的方向,更不用提记住去海岛的路线了。所以别费这功夫了,来,过来给我们凑个牌搭子。”
十三无功而返本就气闷,打个牌又偏偏手气不好,没一会儿脸上就被贴满了小纸条,整个人背后的黑气几乎化为实质。
傅长乐躺了一会儿终于缓过劲儿来,抓了把瓜子晃晃悠悠过来看牌,见了自家小十三惨不忍睹的脸后仗义出手,将磕了一半的瓜子往他手里一塞,袖子一撸:“十三你歇会,我陪我们风大阁主打两把。”
影九被这称呼叫的心里一虚,嘴上没话找话岔开话题道:“听说唐明朗出关了,本来还以为今年寿宴能见到他,果然还是没来。不过他这个大弟子,倒是武艺又有突破,再假以时日,说不准这天下又要多一位宗师高手了。”
傅长乐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扎着满头小辫的高大身形,她丢了张牌出去,闲闲接话道:“就唐门领头的那个,唐门少掌门?”
影九趁机给两位江湖小白科普知识。
这岐山唐门的掌门便是江湖上唯一一位能与叶祖成抗衡的宗师高手唐明朗,而这一趟领队的那位年仅二十就已经是正一品高手的少掌门唐义,正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
唐门以机关暗器起家,现在江湖上在流通的暴雨梨花针、菩提血,都是唐门淘汰下来的作品。他们真正的顶尖暗器从不轻易现世,上一回出现还是在唐明朗对阵叶祖成的时候。
而就是那一战,成就了唐明朗宗师之名。
唐明朗其人本身就是一个行走的暗器库,谁也不知道他身上究竟藏了多少杀人于无形的暗器,而这唐义,有传言说他对暗器的天赋,还在他师父之上。
傅长乐今日牌风极顺,没一会儿功夫就把十三脸上的惩罚小纸条全部转移到嘚嘚瑟瑟的影九脸上,嘴上还有空催促道:“那蓝雪楼呢,她们这一次来的,好像是清一水的姑娘。”
影九呼啦啦吹起脸上的纸条,趁着空隙从风轻手里接过茶杯润了润嗓子,才继续讲道:“不是这一次来的都是姑娘,而是这蓝雪楼铁规,只有女子方可入门。”
怎么一说傅长乐来了兴致:“门下专收女子,倒是有意思,这蓝雪楼是做什么的?”
“蓝雪楼上下全部习医,她们的楼主万珊瑚正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
“靠医术让整个门派成为江湖四大势力之一?”傅长乐面露怀疑,“这位万神医难不成能医死人肉白骨?”
影九已经习惯了她的敏锐,也没继续卖关子:“除全员习医之外,她们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生意,杀人的生意。这蓝雪楼,本质上其实是个杀手组织。”
一手救人一手杀人,这便是让整个江湖都不敢招惹的娘子军蓝雪楼。
打牌唠嗑的闲暇时光过的飞快,等到影九脸上再无空余之处能贴小纸条时,航行了一整天的船,终于停了。
此时天色已晚,整座岛屿被笼罩在茫茫夜色之下,隐约看到一点不规则的轮廓。
千亿山庄出面接待的是叶祖成的长子叶赫鸣,他倒是体谅大家舟车劳顿,也没搞什么虚头巴脑的晚宴,而是直接吩咐下人将晚餐送到了各门派住的院子里,对着众人拱手笑道:“家父特意叮嘱了,路上劳累,今夜就不打扰各位歇息了,明日,明日他老人家和各位一醉方休。”
这安排正合傅长乐的心意,她坐了一整天的船身上乏力的很,在十三的监督下喝了半碗清粥便和衣歇下了。
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天光微亮,一声尖锐的惊叫划破了寂静的黎明。
“怎么了?”傅长乐瞌睡未醒,打了个哈欠懒懒问道。
“殿下,叶祖成死了。”
刚听到消息的十三神情也有些恍惚:“在门窗紧锁的卧室,被自己的铁扇割喉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