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福泽社长严厉说了一顿的太宰跟乱步表面上老实了许多,不过这大概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之前的小小挑衅根本都算不上试探,只能算是打招呼而已,对方的回应让他们确认了之前的判断没错,这个黄泉使者对一切一无所知。
被这么一整,江户川乱步有些蠢蠢欲动,可惜一看到福泽社长严厉的目光,他就缩了。
“你可不能太信任他,大叔。”乱步不甘心的提醒,“他根本没有看起来那般无害,那人擅长将对方拖入自己的领域然后战胜对方。”
对此福泽谕吉深表同意,是啊,与谢野就被拖入赶稿深渊里去了,连他都不愿意靠近那个‘工作室’,总觉得不小心路过就会被抓紧去赶稿!可怕,真是可怕!哪怕没有亲身经历,福泽谕吉也切身感受到了赶稿噩梦对作家的身心迫害。
不过如此一来,福泽谕吉反而对与谢野放心下来。很繁忙就没有时间多想别的了,也是一种缓解心情的好方法。他想起自己一开始见到与谢野的时候,她的状态比现在更为糟糕。罪魁祸首就是他的同门师兄弟森鸥外。
根据他所调查的资料跟与谢野的口述,还原当时的情景。
与谢野晶子的异能力‘请君勿死’,可以将濒死之人恢复原状,异能发动条件是对象必须是濒死者。这样强大没有副作用的异能力,被军方利用展开了‘不死军团’计划,该计划的最大支持者就是森鸥外。
……这,就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人的血肉之躯能恢复,人的心灵却不能。不死军团计划之中参与的士兵,逐渐迷失了自我甚至疯狂。不断经历疼痛跟濒死,又不断复活被投入到战争地狱之中,连死亡都不能让人解脱——那么未来还有什么值得期盼?
对此结果最为痛苦的,就是异能者的持有人与谢野晶子。自己的异能不再是救赎,而是将同伴推入了活地狱。
在惨烈的压倒性差距之下,一般情况下,军队早已撤退。可他们,因为他们是能复活的不死军团,依然不得不留在前线,不得不重复死亡与复活这一活地狱。
被不堪重负的同僚刺杀时,她怎样想?看着原先的好友甚至恋人如行尸走肉一般,甚至不惜自杀来解脱时,她的心情又是怎样呢?
然而,那个男人,森鸥外却……
“不行呢,不能停下,与谢野,异能者的威力能改变战况,必须让上面的人看到这一点——你就是活着的证明,不能停止治疗。若你不忍心动手,我会杀死他们,没有你的救助他们就是真正的死亡了,快去救濒死之人,继续治疗。”
——疯狂了。
他也跟其他人一样疯狂了!
那场战争,不死军团计划,让参与者都疯狂了!与其他人疯狂的方向不一样,森鸥外则是走向另一个极端——他认为有了这样究极的异能,连世界都可以改变!
从根本来说,结论并没有错。但是那过于理性,过于残酷,丝毫没有考虑人性,将人命当做物件,一种可以反复循环利用的资源。
沉迷于‘请君勿死’这一异能带来的不败梦想,最终疯狂了的男人,那就是森鸥外。
之后哪怕回到了横滨,接受夏目老师的指导,为了维持横滨的和平而实行‘三刻构想’计划,森鸥外还是难以忘怀‘请君勿死’这一强大异能,他将与谢野晶子从战后隔离设施中带出来。
“与谢野,又到了需要你的时候了~你是最棒的,只要有你,不死军团就不会覆灭!”
——森鸥外想利用她再造不死军团,干掉横滨现有最大组织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当然,结果是福泽谕吉阻止了他,乱步说服晶子加入了侦探社受到保护,最终森鸥外表面上似乎放弃了这个计划,准备用别的方式实现目的。实际一直暗中窥测,只要侦探社稍有间隙他就会动手。
福泽谕吉痛恨森鸥外吗?其实并没有。正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更理解森鸥外为何变得疯狂。正因他也曾投身革命与战争的旋涡,结果最终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正义之举。他也曾有过狂热、迷茫、自我反省与自我厌弃的时期,后来他慢慢走出来了。可有的人,有的伤痛,却一直刻印在灵魂的深处。
福泽谕吉停止回想,他不想继续替那混蛋找借口,错误的就是错误的,无论什么理由泯灭人性都不可取。现在与谢野晶子的保护者是他,只要他在,就不会让森鸥外有机会再打与谢野的主意!反正那家伙只要侦探社稍有闪失,就会想办法夺走与谢野,他绝不会再给对方这个机会。
……?
……‘再’?
福泽谕吉忽然有些迷茫,他转头看向正开心玩着桌子上波子弹珠的乱步。
“乱步,你有没有觉得,有时候有些事……仿佛似曾相识?”
把玩手中弹珠的乱步动作微停了一下,又继续用手指轻弹珠子。
“既视感dejavu吗?大脑偶尔会跟你开玩笑,把一些似是而非的情报特征比对归类,之后得出‘相似’这一结论。大部分情况下其实个体并非经历过同样的事,而是单纯的经历过类似的事,主要类似点重合而已。”乱步快速说道,“潜意识会通过已有的素材进行虚构呢~并不一定是真实发生的经历。你是不是因为从与谢野身上联想到你我刚刚相识的事?”
福泽谕吉微微一愣,随即接受了这个解释。是啊,他一定是因为晶子在某些方面跟乱步一样,都需要自己的保护,所以才产生了奇怪的错觉与联想。也许很久以前,刚刚认识乱步的时候,他也如此手足无措过,想着如果要是自己不在的话这个孩子该怎么办?肯定是类似的想法让他产生既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