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便见到一抹月白色的身影朝他奔来，许是有些急，到了他面前的时候还喘得说不上话。

季珩心里不自觉叹了一口气，她向来是听不进自己的话的，连失忆了也是如此。

虽然心里感慨，但是手上的动作还是很诚实。上前去帮着她拍背顺气：“什么事情让你跑成这样？”

慕言深呼吸了几口气缓过来，担心的问：“你没事吧？皇上是不是生气了，有没有为难你？要不，还是我去跟皇上说······”

“没事，”季珩拉起慕言的手往外走，双手十指交扣，看着她说：“我都处理好了。”温柔的样子让慕言觉得莫名有些宠溺，好像刚才对他的关心就是最好的催化剂。

慕言眨了两下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真的？皇上改主意不让我去幽州了？”

季珩温和的笑着，欣赏够了她现在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神情才点了点头。

“那我还要回青州了吗？”

“还是回去吧，我也比较安心。”季珩思索了一会儿说。

等到时候自己离了京城，那她在这里确实是不怎么让人放心的。长公主有时候鞭长莫及，连沈家都不一定能够处理；而且他现在也不确定自己这一趟能否成功，万一落得和前两位使臣一样的下场，皇上说不定又会打起阿言主意。

若回了青州，不论如何，伯父和沈彻肯定会全心全意护好她的。

慕言却有些抗拒，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可是青州那边我人生地不熟，呃······不是，我的意思是失忆之后，对那边自然是陌生的很。而且，你在京城呢。”

最后一句话让季珩不由得出神了一会儿，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她了。

“那，要是我不在京城呢？”季珩试探性的问了出来。

“你不在京城？”慕言笑了，“那你难不成跟我回青州·······”话还没说完，脸上的笑容突然顿住了，把手从季珩的手心中抽了出来。

“你刚刚是怎么说服皇上的来着？”慕言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就正经了起来。

季珩心里叹气，暗骂自己不小心。阿言是失忆了，但是她还是聪明的。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实话实说了。”季珩垂着眼眸，有几分落寞的神情，“其实，我刚才劝说的时候还是惹恼了皇上。他最后虽然接受了我的建议，但是也贬了我的官。”

慕言一下子担心起来，“贬官？那是不是很严重。”

自小学习了那么多古人的诗词，了解了不少那些因为贬谪而郁郁不得志的诗人们。有时候一次贬谪便让人心灰意冷，从此远离朝堂，连生活都过得穷困潦倒。

万一到时候季珩落得个“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的情况，她可就内疚死了。

“你别这么苦恼，又不是什么大贬，只不过是外放了而已。到时候在任上做的好了，还是要调回来的。”季珩说的煞有其事，还不忘笑着揉了揉慕言的脸，“放松一点。”

慕言的神情还是没有放松，突然伸手进衣兜，把随身携带着的那些银票拿了出来，一整沓都塞到季珩的手里。

“你现在贬官，肯定工资，啊，呸——我说的是那个俸禄，肯定少了。这些银两还是还给你吧，你用的地方肯定过多。”

慕言越想越担心，“万一到时候去了地方上，有很多地方需要打点的话，这些估计都不够呢！不行，等我回去把包袱里的那些也拿过来。”

季珩看着她操心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心里还是熨帖得很，多久没得到她这般关心了。

“行了，你就好生收着，”季珩把那些通通收进慕言的袖兜里，“也没什么还不还的，这些银票都是你的！”

他说的也没错，昨日回去取衣服的时候，就把她私房钱里的银票给拿了过来。只有那些方便使用和兑换的金条和银锭是他自己又添进去的。

“都是我的！？”慕言一时听到这个消息还有些惊喜，这下子还不用背债了！

欣喜的情绪还没过去呢就被打断了。

皇上的秉笔太监去内阁传达完命令回来时，恰好看见在御街上的季珩和沈慕言，笑着就迎了上去：“见过少卿和小将军！少卿，鸿胪寺那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要您回去收拾啊，随时都能启程去幽州！”

凭这位鸿胪寺新晋少卿刚才在御书房的谈吐和学识，只要这回从幽州顺利回来，那以后可是前途无量啊，可不得早点打好交道！

没有人应话，秉笔太监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挂不住了——这小将军和少卿怎么有点不太对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