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老儿不服气地撅撅嘴:“不是你自己说,死不了就行的吗?”
孟倦舟一顿,还甚少有人能从他这占到口舌便宜。
葛老儿却还非要得寸进尺,他绕到孟倦舟身边,嘿嘿一笑:“少潜,心疼啦?”
孟倦舟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只是他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葛先生悬壶济世,开的方子想必很是管用,晚辈只希望,下个月不必再来叨扰先生了。”
葛老儿哈哈大笑:“孟少潜啊孟少潜,你说你怎么就偏偏有这么个嘴硬的毛病呢?”他摇摇头,又语重心长地道,“记得提醒她,平日不可贪凉,尤其到了夏日里,天气虽热,可更得注意才是。”
从葛先生那出来,孟倦舟便吩咐松雾将之前那个方子并他拟好的一封信送去苏府。白□□动不便,按照松雾的身手,今日入夜必定就能送到了。
都安排妥当了,他才上了马车,不紧不慢地往宫里去。今日昭帝召他入宫,为的是近来与张氏有关的一干事情,这些也需在这几日尽快处理了才行。
竹烟跟着上了马车,为孟倦舟斟了茶。
“公子以前,还从没这样关心过瑞王府以外的人呢。”那小子倒好了茶,像是自言自语般感叹了这么一句。
孟倦舟抬眸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竹烟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公子的样子,揣摩公子今日心情该是不错了,这才大胆地道:“公子说是利用苏家小姐,实际上却比从前关心得多。”
孟倦舟端起茶盏来,看着里面因为马车的轻微颠簸而泛起的涟漪:“棋子而已,不过是丢得太早,就不能完全发挥用途,自然还是要先保下。”
竹烟犹豫了一下,还是颇为感慨地道:“可公子以前用棋就是用了,哪里会特意强调谁是那颗黑棋,谁又是那颗白棋呢?”
孟倦舟的动作微微一僵,只是旋即就又恢复如初。他饮了一口茶,将茶盏放了回去:“多嘴。”
竹烟猛地抿住了嘴,垂着头盯着那紫砂茶壶看。
公子果然待苏姑娘不同,也就松雾那傻子才看不出来,以后苏府的消息来了,他一定一刻都不耽搁,第一时间就回禀给公子!
苏璃末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里,孟倦舟竟然穿了一身黑漆漆的夜行衣,大半夜的进了她的房里!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苏璃末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
外面的阳关已经照进来了,床边的小几上放着燃了半截的烛火,再旁边,是一些奇怪的瓶瓶罐罐,上面还贴着字条。
伤药!
苏璃末猛然瞪大了眼睛,而与此同时,自己手中握着的一块墨色衣料,也一道映入了眼帘。
身上的伤还没好,方才起来的时候扯到了伤口,刚醒来人还迷糊着,这会疼痛才清晰地传来。
苏璃末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来,认真地去看那块小小的布料。
夜行衣的一角,被她攥在手里攥了一夜,所以,孟倦舟真的来过?
小腹的疼痛减轻了,可腰背却还没缓回来,苏璃末不得不又重新趴下去,看着那块布料,欲哭无泪。
孟倦舟到底想做什么?如果她的梦都是真的,她不会昨天不清不楚,真和孟倦舟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吧?
“小姐你醒了?伤口还疼吗?”石榴听见响声,从外面赶了进来,“奴婢分明记得昨日守着小姐睡的,也不知怎么,起来就在外头了。”
苏璃末连忙将那块衣料塞到枕头下面,可转眼又看见小几上放着的那些药。
可巧,她看见的时候,石榴也看见了。
“诶?小姐,这是哪里来的药呀?”
苏璃末闷闷地叹了口气,不得不强颜欢笑:“是个不要脸的送来的,你看看上头写的什么,挑能用的,给我换药。”
“不要脸的……”石榴虽然不知道哪里又跑出个“不要脸的”,但她明白,小姐现在不同往日,主意很多,她脑子笨,也就不问了,乖乖去研究那些药瓶。
不用白不用!
苏璃末趴在床上,由着石榴给她换药。
这一世的孟倦舟哪哪都跟前世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重生让这么多的事情发生了改变,但都走到这一步了,难道还能退回去不成?
如果真能干脆改变到孟倦舟不必走到造反的那一步,是不是也能皆大欢喜呢?外祖父不必被牵连,她也不用因为跟这人说几句话就担惊受怕。
既然这么多事都和前世不同了,那孟倦舟说不定也能不同呢。
有没有可能,从瑞王府入手,干脆从根本上改变他造反的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