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姐儿还没满周岁就会走路了,没多久就能跑能跳,说话也吐字清晰,半点不含糊。这孩子从小就安静,不吵也不闹,也不贪玩,能坐得住。
叶妩和京中好姐妹们的联系从没断过,宋婉柔的信件是最频繁的。
做了母亲的人,话题基本都围着孩子走。
叶妩经常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宋婉柔的暴脾气。晏怀瑾和晏怀瑜这对龙凤胎就比叶卿大一个来月,闹腾程度却是十个叶卿也比不上的。
晏怀瑜小时候还稍微乖一些,可架不住她有个皮猴子一样的哥哥,天天恨不能长在外头,鬼心眼儿还特别多。小小年纪,就颇有乃母风范,尤爱捉弄人。
每每被皮小子气得跳脚的时候,她都开始怀疑人生。忍不住思考,是否自己造孽太多,以至于在多年后遭到了现世报?
好想把这俩崽崽塞回去重造!
叶妩看到这就忍俊不禁。
“娘,你在笑什么啊?”
叶卿被她爹牵着走进来,迈着小短腿走到她娘身边,垫着脚凑过去看。
叶妩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娘以前的朋友写信来了,就是我上次跟你说得宋姨,她生了两个龙凤胎,刚巧比你大一个月,还记得吗?”
叶卿点头,奶声奶气道:“记得。娘说在京城里有三个好姐妹,除了宋姨,还有方姨和皇后娘娘。”
“我们卿卿记性真好。”
叶妩亲了亲女儿的头顶,笑着夸奖。
祝荀在旁边坐下,帮她将信件收起来,装进一个匣子里。
“中秋快到了,父亲差人来传话,说那天他会回来一趟。还说最近天气好,带我们去郊外走走,放松放松心情。”
“好啊。”
叶妩搂着女儿,“卿卿还没出过门呢,秋高气爽,最适合出去玩儿了。城外风景好,漫山遍野的野菊,不比那些豪门府邸精心培育的差。对了,我记得城东十里外有一片枫林,我年少的时候去过…”
她说到这忽然一顿。
当年她和步桓,就是在那个地方认识的。后来一别多年,她便再没去过。
时至今日,她已能释怀。
……
中秋节前,天气已凉了下来。三年前这个时候他们在军中举行了婚礼,一眨眼,孩子
都一岁多了。
近来南境比较安稳,叶昌抽空回国公府和女儿女婿外孙过节。
叶卿一见他就小跑着扑过去叫祖父。
叶昌一把将孙女抱起来,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来。
“卿卿仿佛又长高了些。”
他上次回来,还是孙女满周岁的时候,隔了几个月,小家伙还记得。
这孩子聪明又漂亮,才一岁多就跟她爹学识字,简单的她已认得不少。她不会拿笔,祝荀就教她用树枝在地上划。她写得方方正正的,算不得好看,却难得的没有凌乱之感,对她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已是十分难得。
更让叶昌惊喜的是,抓周的时候,这孩子抓了一把木剑。
叶昌当时就夸她有将门风范,将来肯定跟她娘一样是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军。
叶妩将来承了爵,是要传给自己孩子的。
她二十三岁才得了个女儿,按理说,她若能以女子承爵,再传给女儿就要容易许多。
关于这个问题,她也是想过的。但她不愿强迫女儿,关键还得看女儿将来的选择。
她还年轻,孩子还可以有。
而且她还有个想法。
虽然祝荀为了她,心甘情愿入赘。但她不忍祝家就此断了香火,她想着,若能再生个一儿半女,就姓祝。
这个想法是在生完女儿后有的,不过她暂时没和祝荀说。毕竟怀孕生孩子这种事,也是要看缘分的。她不想过早的给祝荀画个大圆饼,老天爷却迟迟不配合她兑现。
一切随缘吧。
老天爷似乎真的听见了她的心声,很快就给了她这个孩子。
……
难得出一次门,叶卿有些兴奋,一直趴在车窗口瞧路旁的风景,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漫山遍野的野菊,还有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姹紫嫣红,好看极了。
到了目的地,她刚下车就见满目火红。
小姑娘惊奇的长大了嘴,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来。
祝荀牵着女儿的手,笑着问:“这是枫叶,卿卿喜欢吗?”
叶卿重重点头。
“喜欢。”
小孩子是最单纯的,会将直观的感受分毫不差的表现在脸上,无论悲喜。
叶卿平日里安静,可也逃不过小孩子喜欢玩闹的本性,难得见了这一番美景,自是欢喜非常。
叶昌常年驻守边关,很少和女儿享受天伦之乐,难得祖孙三代都出来游玩,他心情很是愉悦。便去打了几只兔子,架起火堆,准备烤兔肉。
叶卿本来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的还往火堆里扔柴火,像玩儿游戏一样,乐此不疲。不过很快她就被她爹叫走了。父女俩神神秘秘的,叶妩有一丢丢好奇,但没去打扰,而是坐下来,和父亲一起烤兔子聊家常。
叶昌忽然说道:“前些日子你母亲来信,说起准备明年给阿容议亲。”
他这个继室夫人,向来都很本分,国公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大事上也不会私自做主。
叶妩和继母关系不算差,坦白说继母对她还算不错,或者用客气来形容更为恰当。还带点怕得罪她的意思。所以京城的来信,是直接送往这边的国公府的。收信人都是写的叶妩的名字。国公夫人很坦荡,用这种方式告诉继女,她绝不会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挑拨他们父女关系,也不会有什么算计。
月初送来的家书中,却直接送去了军营给叶昌。
叶妩先是一愣,随后便了然。
继母大约是怕自己膈应吧,所以才绕了这么一个弯子。
她笑笑,“明年阿荣也十八了,确然到了议亲的年纪。明年定下,等六礼走完,差不多也就一年了,后年大婚。今年不是有院试么,他若能中,明年就能参加乡试考举人。后年会试中了,刚好双喜临门。”
叶昌虽对继室夫人没什么感情,但叶荣毕竟是他的亲骨肉,他更重视长女不错,却不代表他不关心儿子。
“十八岁,还是早了点。咱们武将世家,跟文人不同,除了那些个靠父兄祖宗的草包,都是先建功再成家。当年我也是及冠后才娶的你娘…”
提起往事,他眼神微微怅然。
叶妩也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道:“阿荣书读得不错,若真能考中入仕,不也算是立业了么?不矛盾。京中世家子弟大多成婚早,他明年定亲后年大婚,都算晚的了。”
秦琰十七就奉旨娶了方从雪。
说起来,步鸢的弟弟步棠,今年仿佛也是十七岁。
她刚想到这里,就听她爹说:“定下来也可,只是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娶妻娶贤,方得
阖家安宁。”
叶妩一听就知道她爹的顾虑。
这是怕娶回个心大的,将来跟她的孩子争爵位。
她微微一笑,“母亲看人准,定会给阿荣挑个好女子,父亲您就放心吧。”
叶妩虽不见得跟继母有多亲密,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她早早的看清了现实,让儿子退出争夺爵位的舞台,基本也没多大可能养大孙子的野心。
叶昌不想女儿有后顾之忧,更不希望将来一双儿女因这个爵位而反目成仇,阖家不宁,甚至于致使叶家门楣就此败落。所以打算给远在京城的老母亲写信,让母亲帮着相看一二。
父女俩正说着,祝荀牵着女儿回来了。
叶卿头上戴着个小花环,手里还拿着一个,小步跑到母亲面前,“娘,爹爹编的。”
叶妩一愣,下意识看向往这边走来的祝荀。
叶卿显得很雀跃,“娘,你低头。”
爹爹说了,这花环是给娘的。
叶妩看懂了女儿的意思,配合的笑着低下头,叶卿小心翼翼的将那个花环给她戴上。
完成了任务,她退后一步,然后高兴的拍手道:“娘好看。”
祝荀蹲下来,问,“娘像什么?”
叶卿目光亮晶晶的,吐字清晰道:“花仙子。”
叶妩一愣。
祝荀笑着夸赞,“对,娘是花仙子,咱们卿卿就是小仙女。”